梅落边吃还边不断望向窗外,似乎正是因为有了窗外的景色她才得已继续坐在那里,又似乎那景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和她共进晚餐的伙伴。
但如果你注意看,梅落眼里这时其实噙着泪。她虽然吃着饭,但其实是机械地往嘴里塞着东西而已。不过坐在较远的苏遇自然是没看清,他只觉得梅落那姿态除了有点可恶之外也略略有点迷人。就在他看准有一个男人似乎正想要坐到梅落对面的时候,他立即站起来冲过去抢先坐了下去。他这个动作绝对比他的决定要来得快得多,或者说他用行动代替了还没有萌芽的决定。
只是梅落并没有抬头看一眼一个箭步冲到她对面的苏遇,看来她对这种行为已经习已为常,而且在晚餐高峰期这样混坐是很正常的,一个人不可能有机会霸占一整张桌子。
当然,不如说这个时候的梅落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她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她忽略了自身以外的东西,或者她根本就忘记自己正在餐厅吃饭也不一定。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缩小,她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追逐音乐追逐寥秦的小女孩。她大汗淋漓地追赶着,不管如何努力,寥秦总是在她前面好长一段距离。她知道,那不仅仅是年龄的差距,他们的音乐世界也差上一大截。梅落觉得,多年来让她气喘吁吁的正是这种差距。
而如今,那曾经被梅落命名为差距的东西已因梅落的彻底放弃而汇流成河甚至成洋。翻腾的巨浪在她和寥秦中间肆意咆哮着,寥秦在大洋彼岸日夜不停地演奏着,而梅落已掉转身子,迈入一个与寥秦完全不同的世界。
可能也只有这样,俩个人才能彻底相安无事,永无瓜葛。
服务员终于给苏遇送来了套餐,同时送来了一瓶啤酒和两个杯子。服务员打开啤酒倒了两杯,苏遇端起一杯递给梅落。
在梅落眼前轻轻晃动的啤酒把梅落从凝重的心绪中拉了出来。她的眼睛沿着端酒杯的手一直往上看向这只手的主人,当她的意识告诉她这个把啤酒递给她的人是苏遇时,她着实吃了一惊。
“你是苏遇?”服务员走后梅落还处在一种虚惊状态中。
“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是第一次叫我名字吧?”苏遇不知怎么喜形于色。
“你真是苏遇?”梅落还处在自身的纳闷中。
“你有完没完?难道你还希望是刚才那个和你坐在一起的男人?”
原来他早就来了,梅落心里想着。那他是看到我伤心的样子了?
“不是说好永远不见面了吗?”梅落突然想到这句在田野说过的话。当然,这样一来,也就很自然想起在田野里俩人湿身的热吻。而且,这记忆让梅落很窘迫,她的脸一下躁热起来。
“那现在碰上了又能怎么办?”
“就当作没看见。”
“你当时可没这么要求。”
苏遇说完这句话时才注意到梅落的脸绯红一片,她该不是想起那晚接吻的事了吧?看来那个吻也让她记忆深刻,她即使想把我从她脑海里抹杀也是没那么容易的啦。
“你现在得走开,我今晚没办法跟你说话。”
看着梅落冷冰冰的脸,苏遇想,她在我面前怎么就像一只刺猬?她不会是属于那种只有在独处时才会柔和的小女人吧。
“我倒觉得你今晚必须跟我说话。”
“什么?”
“否则你一肚子的幽怨又要怎么排解呢?”
“跟你在一起只会让我全身心愤怒!”
“这就对了,只有当一种情绪取代另一种情绪时,那让你恨之入骨的情绪才会不得已消失。我猜想,你现在正全身心想着要怎么对付我,而刚才的难过已经不见了,不信你安静一点问问你自己。”
这人真是又自大脸皮又厚。可是,他说的话倒好像也有点道理。我心里现在真的只剩下如何把他赶走的怒火。那么,刚才那种难以自制的痛苦真的是被他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