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回屋去睡了,金巧心里憋得慌,就想哭,石氏什么话也没说,自顾睡去,金巧无声地流了一夜眼泪,心里开始恨永生,两个多月自己都没出门,也看不见永生的影子,又见满仓设计挑拨是非,心里直叫自己命苦,本想回娘家住几天,怎奈石氏说孩子没出三月,等三个月后再行动,石氏睡眠很少,又敏感,夜里虽不翻身,可心里明镜似的,一大早,石氏便起来,收拾一新,拄着拐杖出门,金巧问石氏要去哪里,石氏说,今天天气好,出门走动走动,中午就回来,金巧说声好,就动手洗碗扫院子,石氏走在村中央的土路上,看见满仓牵牛过来,就问满仓:“你妈在家不?”满仓做了亏心事,不敢看石氏的脸,就说不在,石氏怒道:“不在死哪儿去了?”满仓说:“一大早就去草料房,可能和我爸一起给牲口铡草呢。”石氏问:“你娘老子铡草给谁吃?”满仓纳闷道:“自然是给牲口吃啊。”石氏呸一声说:“怎么不拌了粗糠给你吃呢?”满仓依旧纳闷:“草料是给牲口吃的,怎么能给人吃呢?”石氏便用拐杖指着满仓的鼻子说:“你还算是人吗?给你吃草料也算抬举你了。”满仓醒悟过来,拉了牛只顾往前走,石氏跺着脚骂道:“你老子娘上辈子没做好事,生出你这么个畜生。”满仓顾不得听骂,只回头看了石氏一眼,后悔把父母的去处告诉了石氏,石氏来到满仓家的草料房,见万百川和万氏正在铡草,万氏坐在地上,往铡台上添草,见石氏来,万百川先看见,就停了手,丢开铡柄,招呼石氏,石氏说:“这地方风水好,就是没个好坐处。”万百川说:“这边有毯子,你坐毯子上,还有卷烟,你吸不吸?”石氏说:“卷烟好,我吸一支,这都正月过了,还吸卷烟,旱烟锅不吸了?”万百川说:“这辈子就两个爱好,吹唢呐和吸烟,有肉咱不吃豆腐。”石氏坐了,吸着卷烟说:“就你会享受,媳妇也不讨,攒钱干什么,将来带进坟墓里?”万百川笑道:“哪有家当,就是因为没家当才不娶媳妇,三个小子都打光棍。”石氏便说:“活该你的儿子打光棍。”万百川一向讨厌石氏,碍于结义的大哥石弦玉便罢了,心生不悦:“嫂子这话怎么说,许你儿子娶媳妇就不许我儿子娶媳妇?”石氏笑道:“不是不许,我没那权力,只是你儿子不是东西,尽胡作非为,往人家尿盆上抹黑。”万百川说:“真的假的?”石氏说:“我石婆子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欺负我家石头傻,我们孤儿寡母的,就给石头说他媳妇屁股上被人抹了黑,晚上自己偷偷往尿盆上抹黑,害的我那不争气的傻儿子回来半夜三更的纠缠不休,我要不是明白人,就连媳妇一起收拾了。”万百川叫道:“真是这样,我饶不了那小子,你等等我去找他。”万百川说着起身就走,石氏说:“你回来,你要教训你儿子有的是时间,别当着我的面让我难堪,到底是教训儿子还是教训我?”万氏沮丧着说:“我的好嫂子,你先消消气,我们那气布袋子不懂事,他爸去教训他,那是正理啊,你反倒不让教训,弄得我们里外不是人了,叫我们如何做人?”石氏站起来,将手中的烟蒂踩在地上,对万氏说:“我这是轻的,要是往后再敢瞎出坏水,我还不是这样能交待下的。”说完转身就走,万氏坐在地上,也不理石氏,嘴里只骂满仓。万百川满村子找不见满仓,知道满仓害怕,躲藏起来了,众人就问找满仓何事,万百川说:“满仓犯了死罪,我要将他就地正法。”众人笑道:“你这不是台词吗,看来你是唱戏唱的多了。”万百川哭丧着脸说:“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唱戏,我有三个儿子,死了还有两个,石寡妇,你就等着瞧,我治死满仓,你来收尸。”众人又问和石氏什么关系,万百川便说了,众人见又是一桩新闻,纷纷口传,到晚上,事情变成了这样一句话:满仓亲手给金巧屁股上抹了黑。满仓觉得冤枉,说道:“连金巧的屁股都没见过,又怎么会亲手往上抹黑呢。”到晚上不敢回家,跑到学校要和满堂住,满堂说:“就一张小床,怎能睡下两个大男人,你犯了乱子,自己想办法,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满仓无奈,到院外不敢回家,万家兄弟自小被万百川打了不少,皮肉之苦受够了,万百川见满仓回来,抓起扫把扔过来,万氏拉住丈夫说:“你还真下死手,事情既然已出,打他又有什么用?”万百川说:“不打不成器,打了多少年也没见一个成器的。”说完回屋生气,满仓仍不敢进屋,万氏便骂道:“没骨气的种子,又没犯死罪,怕什么怕,还能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