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从对面传来的话听出来了,是当地人,这他就不在乎了,站起来,拔出军刀,高举着,嚎叫着,率众向前冲来。
常大杠子带的人,胡乱地射击,距离远,也来不及瞄准,枪是打响,子弹不知射到什么地方去了。
井上从枪声中辨别出,对方根本没有战斗经验,他想一鼓作气冲上去,但是手下的人,大多数人没有枪支,手里拿根棒子,再说了,拓民们一般是有家的,也怕丧了命,扔下妻儿老小,所以,声音喊得响,步子迈得小,听到枪声就趴下。
常大杠子喊着放土炮,可是放土炮的人,太紧张了,身子和手不住地哆嗦,土炮半晌没打响,常大杠子急了,撸胳膊挽袖过来,让炮手靠边,他年轻时,胆子就大,也放过土炮,这土炮就是平时人们说的大抬杆,又笨又重,常大杠子双手架起土炮,咬着牙,心里暗骂:王八操的小日本, 让你尝尝这家伙的厉害,手指用力一勾,就听“轰”的一声山响,一溜火光飞出,可能是药装得太多了,土炮的后座力太大,一下子把搡个跟头。
常富以为父亲受伤了,扑上去,抱住父亲大喊着:
“爹,爹,你咋的了?”
常大杠子坐起来,抹了把脸上尘土说:“这是那个二百五装的药……”
炮手说:“我……我寻思多装点药,劲儿大,老常大叔,没伤着你老吧?”
常大杠子顾不得回话,忙俯在坡后,向前寻望,嘿,打没打着不知道,反正日本人都趴在地上,不敢再往前冲了。
井上没想到对面还有炮,别看他在军队当过小队长,可也辨别不出这是什么炮,看看左右,感觉没人被击中,但怕再有第二炮轰来,嘴上喊叫,心里惧怕,不敢再往前冲了,只能就地还击。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动地方,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扒水坝的那边派来人,气喘吁吁地对常大杠子说,坝已全部扒开了,人也都撤回去。
常大杠子见已达到目的了,心里挺高兴,他就是个大粮户,没有指挥这么多人,更没打过仗,以为人跑回屯就万事大吉,摆手对大伙儿说声走,这话音还没落,三十多人,起身掉头就跑,生怕落在后面,被日本人按住。常大杠子愣住了,还想说什么,人们已跑出多远,上阵父子兵啊,常富没忘父亲,架起父亲,连拉带拽的跟着人们往回跑。
井上这下全看清了,原来对方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一跃而起,举起军刀,咆哮着。拓民们也勇气倍增,呼喊着,追击上来。
常大杠子与儿子落在最后面,他虽说身体强壮,但也是年过半年的人了,腿脚发沉,尽管儿子拉扯着,也越跑越慢,眼看日本人快追上来了,他气喘吁吁地对儿子说,让儿子把盒子炮给他,他在后面抵挡,掩护儿子。常富说什么也不肯丢下父亲,他不时回头开着枪,心里慌张,子弹不知射到哪儿去了,不,就是给他时间瞄准,他都不一定能打得中,常家大院这几棵枪,是前两年闹胡子时买的,平时,怕惹祸和走火,都锁在柜子里,常富摸过几次,只是会放而已。
前面常家大院的五六个护院炮手,发现老东家没跟上了,停下回望着,相互又对下眼光,返身回跑接常大杠子父子。
井上率人已逼近了,不住地射击,他们已看到远处的水坝不存在了,心中怒不可遏,恨不得追上前面的人,统统地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