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相沉吟着:“我叫你来,也没别的意思,我知道你爹没在家,你有时间,找你们家那个常大杠子粮户过个话,别跟开拓团较劲,吃点亏就吃点亏,能让着就让着。”
马明金疑惑地看着,暗想,说这话的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张作相吗?
张作相难得一笑:“你看我干啥儿?”
马明金神情一乱,忙说:“我……我是在听副司令的训示。”
张作相:“我听说蛟河那边的老爷岭又新起来两拨胡子,闹得挺厉害的。”
马明金又是一愣,蛟河不归他的防区,有没有胡子这个情报,也不在他掌握之中。
张作相似乎有了什么兴致,拉起家常:“我就是胡子出身,归顺官府,当上兵头后,也剿过胡子,可说实在,我剿胡子不往死里打,能招降的,招降,不愿招降的,我把绺子打花的了,散伙儿就拉倒了,我当过胡子我知道,那都是没路可走了,才拉起杆子。”
马明金不免有些纳闷,这么高军阶的长官,忆往昔,也犯不上找他一个团长相聊啊!
张作相话锋一转:“还是当胡子自由,不服天朝管,就说开拓团的事吧,要是碰上胡子,砸他个稀巴烂,他们找我们省政府?就是找他们的天皇,能咋的?”
马明金茅塞顿开,他才从张作相的话中,听出一股特殊的味道。
张作相:“杀人偿命,首恶必办,我听说那个井上是日本北海道的人,这小子也太狂妄了,他把东北这疙瘩当成北海道了吧?”
马明金心领神会,做为一名聪明的军官,不需要过度地揣测长官的意图了,也不应再耽搁长官的时间了,他立正敬礼:
“副司令,我可以走了吗?”
张作相定定地看着马明金,目光中有威严,也有狡黠,但更多的是无限的信赖。
两人都笑了,心照不宣地笑了。
当天下午,马明金带着一个护兵,身着便衣,来到天岗常家大院。
常大杠子这几天,心情坏到极点了,到不是后悔带当地庄稼人,扒了开拓团的水坝,而是两条人命压在心里,让他喘不过气来。好在死的这两个人,都是大院的炮手,要是庄稼户的汉子,哪家摊上,都如天塌下一般。他给这两个炮手家送去数目不少的钱,还许诺今后奉养两家的老小。才算把两家人安抚住。
马明金对常大杠子说,父亲不在家,他代父亲前来问候,并给常大叔压惊。
常大杠子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了,他自愧说惹了麻烦,还劳马明金来看望。他是叔叔辈儿,不好说过多的客套话,喊来儿子常富,让儿子给马明金磕头,以示谢意。
马明金一把抱住常富,连声说这可使不得,他与常富历来以兄弟相称。
常富也常去马家大院,憨声憨气地喊着:“哥……”
这一夜,马明金住在常家大院,他向常家父子问起水坝事件经过,但问得更多的还是开拓团的情况,如住处、人员、枪枝。他没对常家父子明说什么,只是叮嘱,家人和外人要是问起他和护兵,就说是山里来的亲戚,不可言明真实的身份。
常家父子心里似乎也明白了,马明金绝非单纯的探望,表示会守口如瓶。
第二天,马明金带护兵,在常富的陪伴下,悄悄出屯,马骑着马,绕过几个弯,来到开拓团附近的一个小树林,居高临下,端起望远镜,刚好把开拓团的住地,尽收眼底。
常富对日本人砍杀炮手,还心有余悸:“哥,小日本蝎虎啊!”
护兵插嘴说:“鬼怕恶人。”
马明金笑了,问:“这水坝开拓团还建吗?”
常富:“我爹说了,小日本要是再建,我们还扒……”
马明金敬重地:“常大叔真是个汉子啊……你也行啊,听说会使枪了?”
常富不好意思了:“我不行,枪头儿没准,一个日本人都没撩倒。”
马明金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