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初相识,便是源于这几道菜名。婉兮后来自是将这件事公之于众,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一家人被婉兮说得热情高涨,娘亲甚至八卦地四处打听那白衣公子的信息,丝毫没有意识到清扬还只有十二岁。
“杨姑娘?杨姑娘?”小蝶见清扬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不由叫道。
清扬突然从回忆中震醒,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刚…想到了一些事。”
众人一听,也不多问,只是觉得今天的清扬特别奇怪,究竟是哪里奇怪倒也说不上来。
天昊盯着她,眸里清湛水润,轻声说道:
“我也是。”
清扬听他这么说,心里有一股暖流流过,仍是低头不语。她余光撇到陌言的脸色不对,急道:
“陌言,你可有受伤?”
“一点皮肉伤而已,不碍事。”
清扬心下明白,陌言的伤如果没重到一定程度,定是不肯轻易说出来的。她皱皱眉,说道:
“天昊,这里可有大夫?”
天昊看了陌言一眼,随即对侍女吩咐道:
“晚些时候叫叶大夫来给这位公子诊治。”
侍女应了一声后便退下去,清扬听他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她看看倪丹,唇动了动,终是欲言又止。
饭罢,清扬命侍女带陌言下去休息,自己亲自将倪丹和小蝶安置好之后,不经意抬头看看窗外,月笼轻纱静夜如歌。天昊一直在她身后看着她忙完一干事宜,心里柔情一片,看到她扬起的唇角时,不由得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拥住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清扬轻轻靠向他的怀,轻轻说道:
“天昊,我明天就要回京城了。”
天昊将她抱紧了一些,唇在她细白的颈边摩挲,不时地轻轻在她耳边吹一口气,仿佛是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他说道:
“清扬,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拥有你?嗯?”
清扬心里痛楚一片,她转过身,望进他的眸中,说道:
“天昊,你可曾真正信过我?”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躲闪,随即被痛楚取代。清扬用食指轻轻地抚开他眉间的皱痕,灿然一笑,“天昊此后……至少在我面前,不要再皱眉好不好?”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唇角微动——“好。”
清扬转过身,眼泪大颗滑落。她咬住唇,不让自己泣出声,仰首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她知道他有很多的无奈,她知道他心里的苦楚并不比她少,五年来,他甚至没有告诉过她他的身份,就连姓名她也是知名不知姓。她不问是因为她相信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只是他却终究不肯全信她,不肯信她可以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
天昊看着她微抖的肩,心似是被生生割去一块,鲜血淋漓。他抬起手欲要搬过她的肩,不顾一切地将她拥入怀中,终究是生生停住。他又怎么能,怎么能忍心她跟他一起遭受定会到来的苦难?他想带给她的,只是幸福的日子,而不是苦痛与危险。
清扬,究竟如何……才能完全拥有你……
风从微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干了清扬脸上的泪。她闭眸,说道:
“天昊,我明天就要回京了。”
“我陪着你。”
短短四字——“我陪着你”,让清扬潸然泪下。她胡乱地擦擦泪水,说道:
“我该去休息了,天昊也早点休息吧。”
门吱呀而开,微风带着花香飘进屋子,微凉如她此刻的心情。她跨过门槛,月光洒了一地的白斑,欲要回身终是生生忍住。待要快步离去时,却听到他略带焦急的声音:
“清扬。”
她停下来,背对着他,“嗯?”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我懂。”
大步离去,眼角艰涩异常,眸中的景物变得模糊,泪纷涌而下。
京城漪澜殿
凌煜之站在高高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殿下站着的女子。女子一身绿衣,发高高挽起,娥眉修长,眸中波光粼粼,仿佛可倒映出世间万物,鹅蛋脸淡施脂粉,唇不点而红,用颠倒众生来谓之一点也不为过。
凌煜之唇边闪过一丝不明的笑,对那女子说道:
“越来越美了。”
那女子笑嘻嘻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抬头对凌煜之俏然一笑,说道:
“比起她呢?”
她?凌煜之不觉扬起唇角。自己赏尽天下美色,却赏不透她的美。她似乎喜欢穿淡色的衣,她的眸如碧水清潭似能将一切沉溺进去,她就算贵为皇后却总是素面朝天……她的太多自己还未能了解。凌煜之看着眼前的绿衣女子,说道:
“她的美与你不同。”
绿衣女子淡淡一笑,“皇上今晚召民女来只是为了说这些?”
凌煜之目光中无一丝情绪,说道:
“她走了。”
绿衣女子仍是俏然一笑,“猜到了。”她见凌煜之仍是定定地盯着她,心下冷笑,“怎么,难倒皇上认为此事跟我有关不成?我就算有贼心还没那个贼胆。”
凌煜之暗沉的目光里冰凌层层聚,说道:
“量你也不敢。”
绿衣女子紧握双手,心中将凌煜之骂了个底朝天,她是不敢,一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他手中,她怎会敢?!
凌煜之看到她的小动作,也不点破。只是淡淡说道:
“听说你灭了觉罗门满门?”
绿衣女子轻轻一笑,眸中厉光乍现,哪还有刚才的粼粼波光?她轻启红唇,言语中却是无尽的寒意——“他们该死。”
凌煜之闻得此言,竟是低低沉沉地笑了。他对绿衣女子摆摆手,说道: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朕要你确保她的安全。”他坐上身后的大椅,靠在椅背上对着那女子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是,民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