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扬与倪丹一大早便出去选址,身边只带了一个小蝶。二人俱是男装打扮,清扬还特地问颜如玉要了两个假喉结以防万一。
相对于清扬的驾轻就熟,倪丹显然有些局促,对于大街上女子**辣的目光,她有些无所适从。
“放轻松些,此刻你是一个男子。”清扬的声音低低传来。
倪丹微微点头,她深吸一口气,暗自提醒自己无视那些目光,神态稍许自然了些。清扬见此,满意地点点头。
倪丹低声问:“你扮男子多长时间?”
“从小,从家里逃出来玩都是男子打扮,久而久之就习惯了。毕竟女人的身形以及做法跟男人大大不同,所以你今日能做到这般已经很不错了。”
说话之间,倪丹便完全放松下来:“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青楼。”清扬答得平静。
“青…青楼?”小蝶骇得眼睛睁得老大,她不由得有些大声,“公子,去那地方做什么?”
倪丹虽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也就淡定了,虽然对去青楼有些恐惧,不过她倒真想看看那青楼里是什么样子,因为……曾经打败她的女人——出身青楼。
清扬打了个哈哈:“人不风liu枉少年嘛。”
小蝶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恨恨地瞪了清扬一眼,说道:“那我怎么办?”
“你嘛”,清扬摇摇折扇,“自然是留下来,等我们归来。”
“留下来?那我要留在什么地方?”
“自然是烟波斋。”倪丹的语气特别真诚,“难倒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还想留在青楼不成?”
不待小蝶拒绝,清扬便打了一个响指,立刻有两人飞快地将小蝶“掠”了去。两人相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我们是去倚香楼?”
“倚香楼要去,不过我们的目的却不是它,而是飘香院。”清扬细细解释,“倚香楼为京城最大的妓院,那里有很多名妓,而我们此去是要挖一个人,因为名妓本身就有很好的宣传效果。”
倪丹不是很同意她的说法,她微皱修眉,说道:“可这样一来,我们的声誉势必会受到影响。”
“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妓子,她虽身处青楼,却如白莲般出淤泥而不染,这正符合我们的宗旨。”
“这么说来,我还真想见见这位女子。”倪丹眸中情绪不明,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说到底她对青楼女子是有芥蒂的。不过她很快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么去飘香院又是为哪般?”
清扬晶亮的眸中闪出狡黠的光芒,她望着倚香楼隐隐的楼阁,说道:“飘香院如今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京城青楼众多,竞争也是相当激烈,飘香院因为管理不当的缘故,几年下来,新鲜血液越来越少,如今已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她闻了闻空气中淡淡的脂粉味,“最重要的是——飘香院的老板是一个胆小鬼。”
倪丹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消息,不过这样想来飘香院绝对是一个绝佳的选择,先别说青楼地处繁华带,光凭飘香院如今的状况,要把地盘下来也容易得多。思及此,她微微一笑,待抬头时,倚香楼已在眼前。
还未待她做出反应,便有四五个女人过来拉住她,拼命地将她往里面拽。
“来嘛,公子,来嘛……”嗲得让人发麻的声音。
她一看清扬的情况,与她一样。倪丹不由得苦笑,这事要放在以前的她身上,肯定会觉得是天大的错误。她强压下想要夺门而逃的**,朝那些女人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她不由得有些佩服清扬,因为此刻清扬正向那群女人露出色迷迷地笑。
昏昏沉沉地被那些女人拖进里面,清扬忙着与老鸨纠缠,倪丹则好奇地打量四周。这一看之下,不由得让她有些面红耳赤,只见到处都是调笑打情的景象,有的女子酥胸半露坐于男人的腿上,而那男人的手正肆意在她的胸脯上揉捏;有的女子甚至被男人压于桌上,在男人的挑逗下娇喘吟哦……
倪丹头朝天强令自己不去看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场面,她刚要向清扬身边走去,不料脸上被某个女人的红唇袭了一下,在她错愕的瞬间,脸上便印上了十多个唇印,一张俊脸顿时惨不忍睹。
倪丹几乎要哭了,这妓院的女人,实在是太……彪悍了,她现在彻底想不通为什么当初他会被一个青楼女子迷住了心神。她忙于应付眼前成群结队的女人,丝毫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反观清扬,正一脸轻松地一边躲不下于七八个女人的偷袭,一边跟满脸脂粉的老鸨说着话。
“哎呦喂,我说公子啊,依一姑娘七天才见一次客,您就别难为我了。”老鸨一边说,一边甩动着脂粉味浓郁的香帕。
清扬又将一沓银票塞给了老鸨,“妈妈,你就行个方便。这规矩是可以变通的不是?”
老鸨拿着厚厚的一沓银票,喜得眉开眼笑,哪里还能顾及什么规矩,只一个劲地说道:“小爷您稍等,我这就去向依一姑娘说,稍等,稍等——”
清扬不动声色地躲开了老鸨甩过来的帕子,笑道:“那有劳妈妈了。”
老鸨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喜滋滋地上楼去找依一,清扬则走过来将倪丹从无数双魔爪中解脱出来,带着她去了楼上雅间。她看着倪丹满脸唇印的脸,不禁大声笑出声来。
倪丹颇觉不好意思,她一张脸皱成一团,说道:“你还笑,我怎么知道她们是这么……好了,哪里可以洗掉这些?”
“先等会,待会儿去依一的房间洗。”清扬憋住笑,“你也真是,怎么不躲开呢?”
倪丹急的一跺脚,“我要能躲开还能像现在这样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未待倪丹回答,外面一道爽朗地笑声传来,“哈哈哈,荣公子,有缘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清扬暗叹一声“阴魂不散”,不过面上却露出些微惊讶而高兴的神情,“原来是沈公子啊,幸会幸会。”
沈云舟进入包间内,着一身墨绿的袍子,黑发用一根墨绿的簪子挽起,显得雅逸俊俏。他看到别过眼去的倪丹,对清扬说道:“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他是在下的表弟,姓李单名一个丹。”清扬又将脸转向一直别过脸的倪丹,道:“表弟,这位是沈云舟沈公子。”
倪丹强压下心中滚滚而过的诸多情绪以及滔天的恨意,缓缓转过脸,唇边扬起笑意,说道:“沈公子,幸会。”
沈云舟看到她一张印满唇印的脸先是一怔,待看清楚她的面容时,脸上如染色盘一般,由通红转为铁青,进而变为苍白。许久,他才咬牙切齿地道:
“李——丹——?”
倪丹冷冷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唇边的笑意不减,脸上带上了三分关切:“沈公子可是身体不舒服?或者是在下的名字让沈公子想起了什么不该想起的人?那可就是在下的不是了。”
沈云舟定定地看着眼前这张令他又爱又恨的脸,说道:“倪丹,一年不见,我很意外在这个地方再看见你。”
倪丹接过清扬递过来的湿帕,细细地擦去脸上的唇印,端的是唇红齿白肤细如脂,她柔柔一笑,脸上带上了三分羞怯三分娇俏,却是对清扬说道:“相公,你看你,带我来这种地方,被人发现了不是?”
正在看戏的清扬被倪丹这样一叫,立刻走过去揽住她的腰,从善如流地说道:“夫人莫气,这不有我顶着嘛!”她满脸疑惑地看向沈云舟,“沈公子莫非与内子相识?”
沈云舟盯着清扬揽在倪丹腰间的那只手,一字一顿地说道:“岂止相识,我们很是熟悉。”
清扬心中已猜到一二,她假装惊讶地对倪丹说道:“夫人,怎地从未听你提起过?”
倪丹却是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将目光转向下面的水榭以及其上薄纱轻掩的舞女,幽幽说道:“相公,这依一姑娘为何还未到,我都迫不及待想要见她了呢。我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将相公你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了。”
清扬笑笑,满脸谄媚地道:“夫人,为夫对天发誓,为夫心中唯有你一人,其它的都是过眼烟云。”估摸着戏演得差不多了,她将目光投向脸色苍白的沈云舟,说道:“沈兄,真是不好意思,内子是个醋坛子。这妻子嘛,是用来疼的,沈兄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