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张麒天看到了黄连宇那一双带着些愤恨,还有三分惧怕的眼神,以及那从骨子就透出来的大门大户的那种傲气。
黄连宇是不会放手的,张麒天知道,黄连宇也知道,并不是不能杀他,是不能在此时杀他。
相比于黄连宇和张麒天的个人恩怨,父仇才是更重要的东西,虽然已经十年过去,但父亲的容貌,从不曾在记忆中消退,反而是因为自己无法报仇,而越来越深刻的印在自己脑海中。
转回头,张麒天嘴角有着一丝浅笑,迈步向着来路走去,明日,便要进入这皇宫了,当年的事情,始终都会留存下来,张麒天的心中,有些略微的激动,以及一种说不出名来的暴虐。
空气清新,阳光柔和。
夏日的天气,也只有这每日的清晨,才能让人忍受,才会让人感觉到舒适无比。
天色刚亮,张麒天便睁开了双眼,院外,已经有个男子站立在那里,低眉顺眼,看起来像是经常伺候别人的下人,但一身实力,却也有着裂山境界。
张麒天的眼神,在他身上略微停留,他便已经感觉到,把看向皇宫的眼神转了回来,挺直了腰板,开口说道:“想必你就是张麒天了吧,大师有令,让你随我去见他。”
挺直腰板这个细节,却也没有躲开张麒天的眼神,张麒天微微的皱眉,心中却是不由的想到,既然不愿意向人躬身,又何必去伺候那些强者,以他裂山级别的实力,就是放在任何地方,都会受到很好的招待,最起码可以享受到尊敬。
紫烟从屋子里出来,轻轻的拉了一下张麒天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张麒天知道紫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拱拱手,对那男子说道:“稍等片刻,我说几句话便走。”
那人冷哼一声,怪声怪气的低声说道:“我能等得起,可是我家大师的时间,哪有那么便宜,你耽误得起么?”自从昨日,他听说大师要招别人来和大师探讨禁制之术,他便感觉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火气,他在大师身边,已经有五十年了,可平日里,除了一些普通的禁制手法,大师从来没有教导过别的什么,一想到这男人不过是初来,甚至都没有见过大师,就要和大师探讨,他就心中火起。
更何况,这一见之下,面前的男人,根本不像是个禁制大师,倒像是个山野中出来的野修,这样一来,他心中更是不平衡,又仗着自己跟了大师几十年,便出言无礼。
张麒天冷冷的瞥了这男子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紫烟到了院内的角落处。
蹲下身子,张麒天看着紫烟开口道:“有什么事么?我只是去宫内查看一下,晚上还是会回来的,你们只要不把匿形草的药力散出来,就不会被人发现的。”
紫烟点点头,看了门口守着的那男子一眼,低声道:“我并不是担心这个,是担心你性子太冷,容易得罪人,去了宫里,要记得自己的目的,千万不要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生事。”
“嗯嗯,我知道,别人不惹我,我自然不会去招惹别人,但是,别人要惹到了我,就不能怪我了”张麒天点点头,心中想到的却是火麟教的副教主。
“那你便去吧,对人多留个心眼,可别让别人把你给骗了,不要动不动就和别人掏心的说话”紫烟说是要让张麒天走,可是话语之中,还是忍不住又嘱咐了几句。
张麒天笑笑,边向外走去,边开口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傻,以往也不见你这么多话。”
紫烟脸色稍稍发红,看着张麒天跟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眼色有些黯淡,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钗,金钗如凤,凭空给紫烟多加了几分美丽。
在宫外看时,便能见到那宫墙前黑压压的人群,今日擂台赛尚未完,来观看的人更多了,而且台上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大,五十个擂台上,防护不断的闪烁,里面斗气光芒四溢,很是绚烂。
台下的人,也是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音,而且今日这对战,出手便是生死之战,虽然只是刚开始,但几个擂台上已经见了血。
身前带路的那中年人,倒是目不斜视,只是沉默的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挤开人群,向着里面走去。
两人走的,也并不是正门,只是在远离正门的地方,另外开的一个小门,专供百官平日里行走,通道并不宽敞,但依稀可见城墙两边那斑驳的痕迹,可以想像那许久之前的恢弘壮阔。
身在宫殿内,更是感觉那宫殿如山一般伫立在身前,将阳光全部挡在外面,甚至走在这通道中,还能依稀有些凉爽之意。
身前那人,七拐八绕,看起来很是熟悉这宫中的道路,没有一丝迟疑,每遇转角之处,都是迅速无比的便走了过去,而张麒天,则是努力的记忆每一条自己走过的道路。
这宫殿,本就是万仞高山所建,后来经过了扩建,更是巨大无比,光这一个宫殿,就要比张麒天早些年所在的那青岩城要大很多。
而且这宫中,有着各种禁制存在,一路行来,张麒天不但看到了现在新布下的禁制,还有一些很古老的禁制,已经有成百上千年不曾启用,也不知道是否还能触动起来。
终于,两人行走了有半个多时辰,前方那人才在一个看起来不大,但却很是精致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张麒天抬头看去,院门前空空荡荡,也没有什么装饰,只有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禁天殿”,笔锋凌厉,一股豪气,蔓延而出,一勾一划之间,便似乎能禁锢这整个空间,将人的心神都全部吸引进去。
前面那人,又是冷冷的一笑,开口讽刺道:“没有见过吧,这匾额可是第一任殿主亲手写的,像你这样的野修,若是没有我们大师的抬举,这一辈子恐怕都见不上这样的好东西。”
张麒天抬头又看了几眼那匾额,耳中又闻听这男人的冷言冷语,心下有些不喜,但初次来这里,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贸然教训这人,恐怕也不合适。
想到此处,张麒天看着脚下平整的青石板地面,却是突然心中一动,眼神中猛地爆出寸长精光,气凝作光,带动着一股强大无匹的气势,向着周围散开,那男人承受不住,腾腾的向后退了几步,面露诧异的看着张麒天。
张麒天却是突然高举起了双手,眼睛直直的盯着脚下的青石板。
“你...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你不要乱来”这男人,当然也听说了张麒天把刘傲天打死的事情,他也不过是仗着跟随大师时间长,才敢出口讽刺张麒天,若是对方真和他动手,他却是阻挡不住的。
张麒天冷哼一声,高举的手,蓦然向下落,同时,脚步向后一撤,踏踏两步,已经摆下了步罡。
禁制的气息,向着四周蜂涌而出,而张麒天的手,已经落在了青石板上。
只是轻轻的一划,一道竖线便出现在这青石板上,有数尺深,黑黢黢的,所幸这皇宫中所用的青石板,都是厚实无比,寻常修士,全力一掌下去都打不碎。
接着,张麒天右脚向外一拉,带动着右手也是向着右边轻易一分。
右脚不停,竟然轻轻一踏地面,便以左脚为圆心,向着左方飘来,同时腰部如同没有骨头般倒折回去,张麒天右手轻轻一提,又快速的落下,斜斜的一道便出现在了地面上。
这样一动,更是势不可挡,张麒天本身实力便强横无比,再加上多年修行手势和步罡,更是灵活无比,在这院前的地面上,不断的移动。
那修士看着面前这一切,都忘记了去喊叫,也忘记了通报大师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痴痴的看着,看着那人片刻左移,片刻右动,右手如最尖锐的刀锋一样,在地面上刻画下一道又一道。
终于,张麒天长长的呼气,身子弹回,双手背后,低下了头,看着地面上写下的字。
“禁地”
两个字,带着无比的锐气,以及一种唯我独尊的气势,就那样横陈在地面上,正于那匾额上的禁天相对应。
禁天又如何,天,于人何干。
所有的人,都生活在这片大地上,你即使将这天禁掉,他们依然会活的很好。
但禁地二字,便意味着,禁制生活在这土地上的所有人,无论是玄天至尊,还是位极人臣,只要我想,谁都逃脱不掉这宿命。
这是真正的大神通,不见硝烟,却更为凌厉。
“你做了什么?你这是破坏,这是破坏啊”那修士此时才反应过来,看着地面上的这两个字,大声的叫喊着,或许,就连他自己的心中,都不愿意承认,这只是因为妒忌,妒忌对方能写出这样的字,能得到大师的青睐。
就在这时,一双手,从殿门内伸了出来,轻轻的拍了拍那修士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