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雨丝有些发亮,随着大风,四处飘飞着。
啪、啪、啪
木杖接肉的响声不断响起,将这寂静的大院,带起一阵诡异的喧嚣,远处几只被打湿了翅膀的鸟,正在用厉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你们用劲点,没吃饭吗?”黄连宇怒吼道,抬起头来,眼中竟是一片水雾,也不知是这雨点淋得,还是依旧无法抑制心中的伤痛。
“这...”他身后,执掌刑罚的那两个中年人,向着黄岩看来。
毕竟,他们手下的,可是未来黄家的家主,虽说天子犯法和庶民同罪,但你什么时候见过有天子因为打死人就被杀了的。
“他让你们用力,你们就用力,看我作甚,你们执掌的是我黄家家法”黄岩沉重的开口道,同时,心中却是暗暗想到,或许,老三的死,对连宇,并不是一件坏事。
“嗯”那两个中年人狠狠的点头,手里卯足了劲,向着黄连宇的背部打去。
这两个中年人,都是翻海境界的强者,手中拿着的木杖,又是那百年生产的沉重铁木,若是普通人,怕是一杖就能打的骨头尽碎,内脏破裂。
啪啪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一杖,黄连宇的身体便是忍不住的弯曲了下去,用双手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再用力!”黄连宇狠狠的叫着,身上的疼痛算什么,心底的疼痛,才是真正的疼痛。
身后的两人,将手中的木杖举得高高的,然后猛地向下挥落。
啪!
这次的声响并不清脆,显得有些沉闷,但是血水却猛地从黄连宇的背上淌了出来,混合着雨水,向着下面的泥土流去。
“啊!!”沉闷的怒吼声,从黄连宇口中传来,“再用力!!”
身后二人的额头都有汗水渗出,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身上升起了薄薄的一层白雾,一仗接一杖的落下,丝毫都不因为对方是黄家的未来家主就有留手。
黄连宇的双掌,紧紧的托在泥水中,看着自己身上流下的血液,和雨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颜色,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狠狠的打吧,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些疼痛,都送给你。
王天!
这个名字,就像是在心中生了根一样,想忘记都不行,既然已经做不了朋友,那便让我们成为生死仇敌吧,要么你死,要么我死。
骨头就像是要碎了一般,就连经脉中的斗气,都有些凝滞的感觉,皮肤和上面的血肉,早已经被打碎,那黑色的木杖上,直到现在,还沾着自己身上的肉渣。
黄连宇的意识有些模糊,但还是牢牢的撑着地面,不肯让自己的身体摔倒在地,每一仗下来,他都是吐出一口血。
终于
“一百杖到!”左边的那个中年人,打完了最后一杖,直起了身子,将木杖立在身边,开口高声吼道,一眼都不去看那撑在地上,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的黄连宇。
“嗯,你们下去吧”黄岩挥挥手,看着两人在雨水之中走远,看了黄连宇一眼,点点头,说道:“连宇,还能站起来吗?男人不能跪。”
“爷爷,我能”黄连宇的声音有些嘶哑,胳膊一撑,引动了背后的伤势,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不容易提起的力气,也消散的无影无踪,身子歪倒在泥水之中。
“连宇”黄景清心中一急,便想上去扶起黄连宇。
“大伯,别管我,我自己能站起来”黄连宇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坚定的开口说道。
黄景清的脚步,停在了半路,看了黄连宇几眼,长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在泥水中慢慢的积聚着力气,黄连宇再次缓缓的用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虽然身体还有些摇晃,但看得出来,他站的很稳。
“记住,我黄家的人,不能吃亏,谁打了你,你就打回来,谁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就杀了他”黄岩背过了身子,看着那面已经有很多年历史的墙,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是,爷爷,我记得了”黄连宇的眼睛,前所未有的亮,仿佛是这一刻,他得到了无尽的力量。
“马上我就会去和至尊说这件事,连宇先把你的伤养好,景清,把老三接回来,他是我黄家的人,死了也是”黄岩说着,转过了身子,迈开大步,向着潇湘雨幕走去,迎着那点点雨丝。
突然间,黄景清发现,爹的背影,似乎苍老了很多。
此时的禁天殿,陶钟一脸抑郁的站在云华旁边,而云华则是坐在椅子上,轻轻的抿着茶水,地面上,张麒天知道自己该起来了,便轻轻的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你醒了”云华轻轻的说着,似乎是早就知道张麒天这时会起来。
“嗯,起来了”张麒天站起身来,点点头,然后走到了门前,将自己全身的泥土拍打了一下,只是他的衣衫尽湿,拍打了一阵,也没有尘土。
“你给我找了不小的麻烦”云华喝了一口茶,低声的说道。
“嗯,我知道”张麒天依然是低声的开口,望着这雨幕,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恐怕黄岩马上就要去和至尊说了,到时候我会把你会压缩禁制手法的事情说出来”云华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起头,看向了门前的男人。
男人的脸,很普通,但是眼睛却明亮。
或许,这个男人的脸,不应该是这样,云华心中突然想道。
“嗯,我料到了”张麒天依旧是古井无波,不过心中却是盘算着怎么能迅速的找到记录着自己父亲当年事迹的东西。
“你就没有一丝害怕?”云华惊奇的说道,他发现,自己也看不懂这个男人了,他的身上,似乎笼罩着浓浓的一层雾气,让人怎么都拨不开,看不到他的内心。
“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张麒天笑了笑,对着天空,对着雨丝,也对着,自己父亲的灵魂,如果人死了,有灵魂的话。
云华愣了一下,叹口气说道:“你杀的,毕竟是黄家的人,还是黄岩的嫡系。”
张麒天看着雨幕,默不作声,良久,才说道:“那又如何,我只是把他欠我的东西,又还给了他,是他自己无用,挡不住而已,再者,这个世界是强者的,我比他强,就能肆意的**他,一如他**我,但如果旁人比我强大,又能随意的拿走我的一切,就是这样。”
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很大的一段话,张麒天闭上了嘴,不肯再开口,只是眼眸中,散发着一些奇异的光芒。
如果自己站在了这个世界的最顶端,那么,是不是所有的规矩,都可以由自己来订,是不是好人就一定有好报,坏人就一定没好报,杀人的会死,行善的会幸福。
当然,这只是一个理想,张麒天没有站在这世界的最顶端,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理想可不可以实现,不过,他觉得,这应该是不行了,自己得到了父亲当年的秘闻,就会吞下“生生催命丹”,到时候,按照丹药所说,自己应该是活不下来了。
“你还看的真是透彻啊,你说的不错”云华笑笑,看张麒天根本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自己也安静了下来。
陶钟看着门前靠着的男人,心中却是一阵复杂,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让人嫉妒。
而此时天火皇宫正殿之中,黄岩正一脸悲愤的站在闫伟清身前,而闫伟清,则是静静的盯着墙上的一副字,上面写着“静”一个字。
“至尊”黄岩低声的开口道,任凭他在外界是多么的威风,多么的不可一世,在面对这个男人时,他是诚心的佩服,也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闫伟清,就是一个传奇,一个属于天火国的传奇。
“嗯,怎么了?”闫伟清转回了头,指指椅子,自己率先坐了下来,开口道。
“王天杀了我三儿子,还望至尊做主”黄岩并没有落座,却是躬身开口道。
“哦?”闫伟清有些惊讶,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开口道:“是那个禁制大师?”
“正是他”黄岩挺直了身躯,眼睛中的悲伤,浓郁无比,老来丧子,这种伤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
“先坐下吧”闫伟清指指椅子,平静的说道。
第一次推辞,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尊敬,但如果第二次还要推辞,那便是不给至尊面子了,黄岩知道这个看似年轻的身躯里,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所以,他不敢不给至尊面子。
“为什么求我做主,他招惹了你,你把他抓住,是生是死,都由你自己做主”闫伟清吩咐下人上茶,不过眨眼功夫,便有宫女端着茶水过来,摆在了闫伟清和黄岩旁边的桌子上,也不用人赶,便主动的退了下去。
“那个王天,此时正在禁天殿,云华一力袒护,我不敢自作主张,所以来问问至尊的意思”黄岩本想去拿茶,但是见闫伟清还没有拿,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哦?云华袒护他?看来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了,把云华叫来吧,顺便见见这个王天”闫伟清拿起了手中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黄岩也拿起手中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