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听见大门外一片嘈杂,知道事情不好,推开哥哥道:“哥哥保重,我走了!”说罢来到后院,翻墙而逃。
这日天黑,武松来到郓城县内,找了一家小客栈,要了间便宜房间住下。吃罢晚饭,早早上床歇息。刚刚躺下,忽然听见一个女子喊救命,本不想管,又按捺不住,出得门来往那房后寻去。约摸到了女子呼救的地方,那喊声却突然没了,静待了一会儿,既没有喊声,也不见了人影。
武松心下纳闷儿,想想不管这闲事也罢。折回房中,正要取些换穿的衣物,找那随身的包裹却找不到。分明放在床头,怎么会不翼而飞?
左思右想,莫非是住进一家黑店,不由得心头火起,便要去找店家理论,但冷静一想:如果是店家所为,店家又如何肯轻易承认,弄不好今晚连店都住不成,先睡到明早再说。
次日清早,武松找到客店老板,单膝跪下。
老板冷眼瞥了瞥武松,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松道:“大哥,我的包裹昨夜在店里丢了。”
老板哼了一声道:“莫不是你想赖这一夜店钱吧?”
武松诚恳道:“大哥,小弟我头次出远门,身上只带有这十两银子,路途尚远,望大哥能体谅小弟。昨夜丢失,或许是哪位伙计拾得,还请大哥代我问问。”
老板一瞪眼,没好气地道:“胡说八道!”
一旁两个店小二,听得武松的话,一起围拢上来,指着武松的鼻子道:“好小子,胆敢在此乱咬!昨夜店里也丢了几样东西,莫不是叫你偷了,咱们一起去见官!”
这话倒要了武松的命根子,心想:若一见官,必然追查我的来历,现有命案在身,岂不被官府拿了去?
老板见武松迟疑,心中暗喜,假意道:“看在你是个未出过门的孩子,想必是身上没有带钱,罢了,这一夜算你白住,赶紧走吧,我这里伙计的脾气都不大好!”
武松一肚子怒气却不敢发作,只得起身离去。脑内轰轰作响,痴痴地走到一座庙前,在石凳上颓然坐下,想想自己俩月丧母,三岁丧父,随着哥哥苦挨时日,如今又落得飘零乡外,又平白被店家诈去路上盘缠……天下人命至苦者,莫过我武松也!如今,吃没的吃,住没得住,不等官府拿我,自己也饿死了,倒不如死了好!死了死了,早死早了!早些结束这痛苦的人生吧!
武松想到这里,四下一看,见不远处有口大水井,便走过去,纵身往下就跳!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忽然把武松抱住!
这人把武松放下,笑了笑,问道:“小老弟,何顾寻短啊?”
武松一边苦笑,一边打量救自己的人,只见此人:身材略矮,微微发胖,面色黝黑,二目如电,像是个练家子。
那人见武松不说话,嘿嘿笑道:“不谢过我救命之恩吗?”
武松叹了口气,道:““救我作甚!”
那人嗔道:“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武松道:“你救得我一时,待你走后,我却又得寻死。”
那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武松,笑道:“堂堂七尺男儿,怎说出这等窝囊话来,你如何活不下去,讲与我听,或许我能帮你!”
武松看了一眼那人,只见那人的目光中透出无限的诚恳,便道:“我本是清河县人,此番去往嵩山少林寺学艺,谁料昨晚把所带的十两银子全都丢了!请问你能帮得了我吗?!”
那人听了武松的话,哈哈大笑,道:“十两银子就要了你的命吗?我给你十两如何?”
武松发愣,心下狐疑:十两银子虽非大数却也不少,这人真的如此大方,能送我银子吗?……
黑汉子拍了拍武松肩头,说道:“兄弟,看你生得魁梧,面上一团正气,日后得到锻炼,定是个英雄好汉。请随我到舍下,取银子与你。”
武松方知真的遇上好人了,跪倒磕头,道:“请问恩公贵姓大名?”
黑汉子道:“在下宋江。”
武松吃了一惊,道:“恩公便是人人称赞的山东及时雨宋江吗?”
宋江微微一怔,扶起武松,道:“你也听说过我吗?”
“小弟武松,久仰哥哥大名,请哥哥再受小弟一拜!”武松说着,又跪下给宋江磕头。
宋江双手相搀,称赞道:“武松!好响亮的名字!你今年多大?”
“小弟刚好二十岁。”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武松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宋江拉着武松,边听武松讲他的家事,边向家中走。
路过一家酒店,宋江一拍脑门道:“兄弟,我差点忘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武松点头,宋江哈哈大笑,拉了武松进了酒店坐下,便问武松酒量。武松笑道:“不瞒哥哥,兄弟还未曾喝过酒。”
宋江笑道:“男子汉大丈夫,酒是一定要会喝的!”
武松道:“我自小随哥哥长大,靠卖烧饼度日,知挣钱不易,虽然哥哥也给我些零用,但从不曾喝过酒。”
宋江听了,暗喜武松言语坦诚,真正的可贵,便道:“今天我请弟弟饮酒,你也就此试试酒量!”
武松笑道:“就依哥哥!”
宋江点了四道菜:一大盘牛肉,一大盘浇汁鲤鱼,一大盘花生米和一大盘拌豆腐。
武松倒上两杯酒,双手捧给宋江一杯,道:“多谢哥哥救命之恩,我敬哥哥一杯!”
宋江接过酒道:“不要提救命不救命的,来,同饮!”说罢一饮而尽。
武松先喝了一口,在口中品味了一会儿,接着也是一饮而尽。
宋江笑道:“感觉如何?”
武松直言:“入口甘甜,感觉甚是痛快!”
宋江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感觉是甜不是辣,奇哉!妙哉!喝!”
一会儿工夫,武松便喝了十碗,面色不改,言语不迟!
宋江看在眼里,连连点头。
饭罢,宋江引武松来到家中,道:“兄弟,为兄舍不得让你马上走,就在我家中住上几日,如何?”
武松道:“恐怕会给哥哥添麻烦!”
宋江大喜,大手一挥,道:“我在县里做押司,要去公干了,你就在我家中歇息,也可去街上逛逛。午后我早些回来,再带你出去玩耍!”
武松也不客气,应了宋江。昨夜在店里也没睡好,今天又喝了这许多酒,便香甜地睡了一觉。醒后在院中散步,见院中摆有几样兵器,方知宋江也喜爱武艺。
恰好宋江归来,武松兴冲冲道:“原来哥哥也是习武之人!”
宋江笑了笑,道:“我确实也爱舞枪弄棒,但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也只学了一些皮毛而已。兄弟你说要学盖世武功,我倒要问问,你一旦学成了,将来要干什么呢?”
武松正色道:“我是为保护我哥哥再不受人欺侮,再不怕乡里的泼皮恶霸!”
宋江点了点头,道:“哥哥有一言相劝。”
武松道:“哥哥请讲!”
宋江正色道:“大丈夫习武,有两种正确的用途,一者报效国家,定国安邦;二者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若把武功用于一已私念上,反而会毁了你的一生啊。”
武松听了,怔了片刻,突然激动地说道:“哥哥教训的是,可惜武松愚鲁,不曾读得圣贤书。不过我一定把哥哥的话记在心头!”
宋江见武松一点就透,更加高兴,又兴致勃勃地说道:“儒释道三教,儒教中正,讲究做人的道理和为人处事的原则。道教、佛教,乃是为了劝人向善,多做好事。”
武松笑道:“哥哥信教吗?”
宋江道:“好的东西就应该推崇,我偏向道教,家父却信佛教,家中供着佛祖和观音菩萨。”
武松微笑不语。
宋江见了武松神情,正色道:“你不要笑,你要去的少林寺便是佛教圣地!”
武松听了,默然无语。
次日,宋江带武松去街上订做了两套新衣。
武松在宋江家中住了五日,日日洗耳恭听宋江教诲,感觉受益颇多,心下越发迫切要去少林寺学艺。宋江看透他的心思,也不再挽留,取出银子五十两相送。武松大惊,生平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坚决只取十两。
宋江正色道:“此去嵩山,路途还远,路上没有银子怎么成?再说到了少林寺,拜师学艺,焉知不用银子?若还少时,理应再多拿些!”
武松扑通跪倒,含泪说道:“哥哥,不必再多拿了,这五十两兄弟全部收下就是!兄弟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哥哥成全!”
宋江道:“兄弟请讲!”
武松道:“我欲高攀哥哥,给哥哥做个义弟!”
宋江闻言,哈哈大笑……
欲知宋江与武松结拜与否,请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