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贤德和李淑惠找到那个受伤者的时候,伤者已经满脸是汗,血湿裤腿,腿没法行走,他们既可以抬着他躲到路外的坎下,也可以进到自己家中,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对他们来说最危险对伤者来说最负责的做法,把他抬进了自己的家。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开门开门!”“赶快开门!”“开门——”把门关好不到1分钟,警察就打门了。打不开,就一面打一面骂见了鬼了,明明看见是到这里来了,有两个人还说要撞开门,仔细搜。
罗贤德和李淑惠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还守在铺面那方的张永秀,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都还记得,去年安居乡有一家农户,收留了一个被追捕的伤员住了一宿,全家5口,包括才9岁的孩子,都被抓去关了5天,嘴犟的大儿子被打瞎一只眼,一家人还被3000多元的罚款逼得搬了月亮家。那个被追捕的人,只是因为赶场时不慎踩了乡警队长应全的儿子的脚,两人发生口角进而引起抓扯,在大庭广众之下,所长的儿子把那人踢了两脚,那人把所长的儿子打了一耳光。
被抬进来的那个人,虽然没有呻吟了,但是却在悉悉索索地动着,似乎不知道那也是很危险的似的。李淑惠他们很想叫他别动,却又怕这声音被外面的警察听到,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以鼓励他挺住。
不知为什么,几个警察却没有撞门,而是骂骂咧咧地走了。其实他们抓的也不是什么要犯,不过是他们的局长曹智仁在凤仪阁请县长孙树槐喝酒时,两个在隔壁划拳的人打扰了他们的雅兴,去训斥时那二人竟反问说这是酒店,怎么不能划拳?想清静自己全包下来。曹智仁便恼怒地背着孙县长下令:“他们这么不听招呼,县长不说咱们连这么个酒楼的秩序都维护不好吗?县长一不高兴,拨经费不爽快,咱们这些警察一家老小靠什么生活呀?去把那两个东西抓起来!”那一个被唬得乖乖地就擒,这一个却被吓得撒腿就跑。
警察们大多不喜欢干这种差事,原因是觉得这样仗势欺人没有意思,还要被老百姓骂作是狗仗人势。只有小头领和急着往上爬的人感兴趣,因为抓到以后一般都可以罚款,而罚款开票却可以多罚少开,谁敢不服就“公事公办”。警察大队长何大奎当队长才3年,就买了一处多达18间的四合院宅子,还在外面养了一个姘头。坊间因此流传“三年警队长,十万雪花银”的说法。
那队警察敲不开门,就吵嚷着到别处去了。罗贤德就在后门口守着防止他们杀回马枪,李淑惠就在中间的那间屋里点亮桐油等,查看被救者是伤势,询问他一些基本情况。
受伤的那个人伤也不是很重,就是腿上挨了一枪,没法跑了而已。其身份是中江县来的一个的小布匹商,叫闻百文。他在中江县被警察抓过一回。那次是在县城文星楼看戏,后面有个人用石子打了他的头,说是把其视线遮住了,他不知道那人是县参议长的亲戚,就骂了一句,于是两人就吵起来。吵骂还没有结束,警察就抓他来了。抓去后,硬说他骂了蒋总裁,罚了他2000元钱的款。这次听说是打扰了县长,他当然就更怕了,所以警察一来就逃命一般地跑。
在介绍自己时,他连说了两遍自己的表弟是梓州大酒楼的老板,叫黄军,在三台很吃得开,他明天就要去找他。仿佛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仿佛这事儿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