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李淑惠和罗贤德就收拾行装乘船下重庆去了。
出门时,正是晚霞满天暮色将至。一群群飞倦的野鸭,嘎嘎地叫着回家。粉色的江水滔滔东去,一去不回,那湍急的水流,深不可测,让人频生畏惧。张永秀有些感伤,仿佛有样什么不祥即将发生,说他们二人去送一送,王飞推说肚子痛,不去。李淑惠想到此去不知何时回,年迈的外婆何所依,忍不住掉下了眼泪。直到上船,她还在偷偷地用手绢擦。
她既依依惜别这片战斗过的土地,更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战友,丢不下这里紧张的工作。对遭她误会和伤害的王飞,她生出深深的愧疚,很想说声对不起,但看王飞那似乎有仇的样子便开不了口;对张永秀,她充满依恋和牵挂,在码头上,他们拥抱了好久好久,直到罗贤德劝慰说“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看着外婆满头的白发,她再一次泪水潸然……
船离岸已经几百米了,她还回过头来,慢慢地挥手,朝着风中的外婆,朝着远去的城池,朝着连绵的青山……她带走的,也还有对黄军的失望和伤心,那毕竟是她的初恋啊!
在店里守着的王飞,李淑惠他们刚出门他就后悔了,直骂自己狭隘、蠢笨。“连革命友谊都不要了,哪里像个***员?”后来他又想,都已经这样了,就只有努力工作,英勇斗争,相信她会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成绩的。
其后不久,“寂寞”难耐的王飞,以一个英俊小生的本来面目,走进了东北大学,走进了读书会等社团。这本来不在三台特委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之中,张永秀最初也不同意擅自去冒险,但他一次又一次地说:“三台不同于巴中等地方,它农业生产条件不是很差,农民不是赤贫,革命性不如那些地方的强,加之红军、八路军没有来过,革命基础不好,农村这一块不容易做起来,只有做城市。而城市里有没有多少产业工人,一般市民的思想觉悟不高,也难得做起来。唯一的好条件就是有一所从外地迁来的东北大学,大学生有知识,有见识,思想活跃,喜欢新生事物,很容易发动。很多县都没有这个条件,我们不能捧着金饭碗讨饭。只要不暴露交通联络站,就不算多大的危险,最多就是我被捕被杀,只要你不暴露,联络站就没有问题。”没有文化也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张永秀说不过这个下级,经不住他的一再恳求,加之自己也心痒痒的想为革命多做些事情,就同意了。
1941年3月的一天晚上,东北大学学生聂有人突然失踪。此人经常参加读书会等社团的活动,并且还是有些活动的组织者,所以在学校里是个知名人物。有传言说他投井自杀了,但读书会的学生们找遍了三台的水井也不见其尸体。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才在东门外的涪江里找到聂有人的尸体,他是被在身上绑着一块大石头沉到江里的。此消息在校园里一下子炸开了,传言纷起,闹得满城风雨。王飞经过张永秀的同意和协助,与李淑惠早前发展的党员刘大元和秦琴接上了关系,趁机在他们的协助下鼓动读书会组织70几个同学,一起找到校长臧启芳,七嘴八舌地要求学校说明聂有人的死因,并要求保护学生的人身安全。校长答复:定当严肃调查,依法依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