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作者:柱子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36

料理完梁爷的后事,郭明达立即回医院上班了,可一连几天也不见阿丽亚的影子,他觉得蹊跷,就去值班室问,新来的护士小王说:“我来都快三个月了,没见过阿丽亚这个人哪。”

郭明达觉得蹊跷,就去找桑斯拜,小老头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他,一连几天都没有露面。回想起这些天以来,人们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瞅着他,郭明达越想越觉得那里不对劲了。

也顾不上什么时辰了,郭明达径直来到桑斯拜家,嘭嘭嘭地叩响了大门。过了好半天,屋里才传来帕丽达的声音:“是谁呀?这么晚了都。”

“是我,嫂子,你快开门吧。”

“老头子去边防站了,昨天就没回来。”

郭明达犹豫片刻,干脆开口说:“我不找他,我找你,找你有事。”

“有啥急事吗你?”

“哎哟,少?嗦了,你就快开门吧。”

“那……你总得让我把衣服穿上吧。”

屋里的灯亮了,帕丽达打开门慌慌张张地跑出来说:“出什么事了?你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不睡也不让别人睡呀?”

郭明达似乎没有听见帕丽达在说什么,他往炕沿上一坐气呼呼地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帕丽达问:“回来这几天,你就什么都没听说吗?”

“听说什么?听说了我就不来问你了。”

帕丽达从暖瓶里倒出一碗茶,说:“别着急,你先喝口水。看你前几天忙着办梁爷的后事,心情也不好,老头子就一直没敢对你说。\本章节贞操手打 shouda8.coM\”

“到底出了什么事?”郭明达头皮子一阵发麻。

“哎!你被抓走的那个冬天,也不知哪个挨刀的说,你在干校上吊了。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跟风一样刮起来,而且说得是有鼻子有眼,闹得是人心惶惶……”

“啊?还有人这么惦记我呢。”

“这两年霍牧可是没以前清净了,前一阵子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大帮红卫兵,说是来揪斗走资派的,非要把老场长带走,你想牧场的人能干嘛,一会儿功夫就把场部围了起来,那几个红卫兵一看这阵势,吓得掉头……”

外面传来几声狗叫,紧接着就是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哟!我们家老头子回来了。”帕丽达站起来就往外走。

两口子在院里嘀咕了好一阵子,桑斯拜才背着药箱进来说:“老婆子,你给我们弄点啥吃的来。”帕丽达答应一声进了外屋。

桑斯拜把鸭舌帽往桌子上一摔,挤眉弄眼地说:“你小子胆子不小呀,深更半夜跑到我家来占你嫂子的便宜是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开玩笑。”

“天塌下来了?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儿。刚才你嫂子都给我说了,你就是今天不来,明天一早我也准备去找你的。”

“你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是呀!当初听说你上吊了,我是说啥也不相信,可架不住人多嘴杂呀。后来我想到了叶森别克,他不是地区革委会的什么主任嘛,他总该知道一点消息吧。我就到邮电所让生生给他拨电话,可拨了八百六十遍,死活也拨不通。一气之下,我骑着马就进了城。刚开始人家叶主任还是很给面子的,我把事情一说,人家二话不说,拿起电话就把办公室秘书叫来了。叶森别克说,你给我查一下,干校最近是不是有个姓郭的畏罪自杀了?那个秘书说,叶主任,不用查,事实确凿无疑,人都已经埋了。叶森别克问,你不会搞错吧?那个秘书十分肯定地说,处理意见是刘仲祥校长亲自送来的,绝对不会有错。我一听就急了,就对叶森别克说,既然人已经死了,我能到坟上去看看他嘛?没想到叶森别克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拍着桌子大发起雷霆来,桑斯拜,为了一个臭老九,你连阶级立场都不要了吗?刚才我是忍了又忍,现在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是一个参加革命几十年的老党员了,在大是大非问题上您可不要犯糊涂。今天也就是你来了,要是换了别人……我可不怕他那个,我就说,少来这一套,老子参加革命那会儿,你还***在玩羊髀石呢,有本事你就把我拷上,把我也送到干校去。他拿我没办法,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管咋说,总算有了你的消息,尽管不是什么好消息。你嫂子还为你大哭了一场呢。今年的什么时候了,生生有一天回来又说,那个上吊的人是姓郭,但不是郭明达,我们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真是难为你们了。”

帕丽达将一盘呼尔达克(炒肉)放在桌子上说:“来!凑合着吃两口吧。你是不知道呀,听说你死了,这老东西就跟得了鸡瘟一样,你那一堆破烂他是死活不肯扔掉。”

“亏了没扔吧,要不咱还得给他置办一套新的。”

桑斯拜将一勺肉丁送到嘴里呜噜呜噜地说:“你前脚刚走,阿丽亚跟着就离开了霍牧。”

“我说回来几天了,怎么没瞧不见她的人呢,这丫头去哪儿了?”

“调到地区医院工作了。”桑斯拜说。

“那是好事呀,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干嘛耷拉个脸,舍不得放人家走呀?”其实郭明达也是言不由衷,乍一听说阿丽亚走了,他心里的感受是复杂的,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动物,他既希望阿丽亚离开霍牧,以免日后两人都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同时又为不能与这个可爱的姑娘朝夕相处而怅然。

“自从你离开霍牧后,这姑娘丢了魂似的,整天不多说一句话。有一天,包尔江来找我,说要给妹妹办调动手续,我当时心里还挺高兴,心想地区医院总比我们这里强,起码能多学一点东西。可没想到的是,阿丽亚说什么也不去……”

“人家心里惦着你呢。”帕丽达说。

“我从城里回来,还没进院子呢,阿丽亚就跑来打听你的消息,我当时也没多想,就把实情告诉了她,谁知道她当场就昏了过去。过了没多久,她就去了地区医院。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听人说她结婚了。”

“按说进城工作应该高兴才对,可这姑娘走得时候,哭得是死去活来的,害得我也跟着掉眼泪……”帕丽达的眼圈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