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阿勒腾别克一筹莫展之际,阿依努尔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在一旁惊叫起来:“嗳!你快来看看,这画得是什么?”
“我看看,在哪里。”阿勒腾别克一把夺过刀鞘,发现在刀鞘的背面果然有一个“U”字形的标记,标记下方还刻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好像是刚刻上去的,也就是说,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可他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呢?这个标记又是什么意思呢?”夫妇俩翻过来掉过去地仔细端详,却百思不得其解。
“挺像一个马蹄子?”
经媳妇这么一提醒,阿勒腾别克茅塞顿开,他拍几下脑门子,兴冲冲地说:“马蹄子?对!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上面的“u”字代表马蹄峡,下面的圆圈指的一定是天眼洞,没错,绝对没错,他一定是在说,他现在就藏在马蹄峡的天眼洞里,”
“我咋不知道还有那么个山洞呢?”
“别说是你了,整个牧场也没几个人知道。”阿勒腾别克继而心情沉重地说:“他一定是想和我见上一面。哎!藏在那个鬼地方,他指不定有多难呢。”
“好端端一个人,你说咋就成投敌叛国分子了呢?打死我、我也不信阿斯哈尔会叛国。”
“别罗嗦了,人命关天,你快给我准备些吃的,多煮点肉,今晚我就进马蹄峡。”阿勒腾别克翻身上了马。
“你不是说不去报告了吗?”阿依努尔不解地问。
“这可是要命的大事,这心里实在没底,我得赶紧去给桑斯拜院长说一声,好让他拿个主意。”说着话,他便驱马向场部方向奔去。
阿斯哈尔的不辞而别,叫郭明达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抄起笤帚疙瘩在敖登屁股上一顿乱擂。平日里腼腆的像个姑娘的敖登,这会儿却不躲也不闪,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一通发泄之后,郭明达摔掉笤帚,拉住敖登的手,又懊悔不已地说:“都是我不好,敖登,郭叔叔是个混蛋,是个一钱不值的废物,废物……”他越说声音越大,拳头擂得木桌嗵嗵直响。
望着郭明达歇斯底里的样子,敖登再也无法忍受了,歉疚的泪水哗哗地滚下面颊,小家伙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阿斯哈尔找回来。
傍晚时分,太阳卧在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巅上,成群的牛羊遍布在绿色的山峦之间。霍牧湖平静的水面上闪着耀眼的鳞光,星星点点的白色毡房和顶上长着青草的木屋点缀在霍牧湖的四围;从各处缓缓升起的炊烟,雾蔼一般徘徊在低空。
几个骑在光背马上的巴郎子,唱着、喊着、打着口哨一路急弛而来、这个探下身去搂着马的脖子,那个半仰在马背上,旋风似地冲上山梁,从阿勒腾别克身旁呼啸而过,他们那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与马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整体,或者说他们简直就像长在马背上一样。眨眼的功夫,小骑手们就消失在高大的松林里了。
没有歌声的草原是荒芜的,生来以歌为伴的牧人们,突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在他们心里,草原是神圣的,是宁静的,是不容亵渎的。这个逃犯的到来,如同在他们整洁的衣服上泼了一盆脏水似的。
孩子们的歌声,在阿勒腾别克心里漾起一丝快意。
见到桑斯拜后,阿勒腾别克递过刀鞘,并将自己的打算和盘端出。桑斯拜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小子总算有下落了。马蹄峡那个地方,一般的人是摸不上去的,事到如今,也只好按照你说的,去见一见他再做打算了。你告诉他,先在那里躲几天,这边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们也好随时跟他取得联系。这样,你马上回去,今晚就上山。多给他带上点吃的。”
“好吧。”
“千万小心,我不能再把你也搭进去了。”
“放心吧!抓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阿勒腾别克从靴腰里抽出鞭子,在身上拍打拍打,转身出了门。
回到家中,阿勒腾别随便哗啦几口吃的,便趁着晦暗的夜色,驮着鼓鼓囊囊的褡裢,直奔马蹄峡而去。
阿依努尔望着丈夫远去的身影,不由黯然神伤,不知怎地,她觉得阿勒腾别克此去必是凶多吉少。
自打成婚以来,两口子过得并不如意,阿勒腾别克虽说戒了酒,但长年嗜酒成癖,使身体受到极大损伤,床第之上自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此,两口子没少拌嘴,情急之下,阿依努尔也是口无遮拦,什么难听话都骂得出来。可怨归怨骂归骂,家里有个男人,这个家才能称其为家。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就是生活的全部。阿依努尔似乎第一次意识到,这个男人对于自己该有多么的重要。
轰隆隆的雷声在山谷间滚动,一场风雨就在迫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