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牡丹满含委屈地说:“今天要不是你,我可就惨了,这个挨刀货下手这么重。”
“活该,要我说你就欠锤。行了,人家不说啥了,你就给我闭上嘴吧。”人家都闹成这样了,你再开口借钱,是不是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呀,银坠只得习惯性的捋捋头发,无奈地说:“店里的门还开着呢,我走了。”
“你是不是有啥事呀?”
“你们这又哭又闹的,我还好意思开口呀。”
“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说吧,啥事。”
“拿两千块钱给我,我等着急用。” 银坠心里发紧,要是借不到钱,呆会儿可怎么向郭明达交代呀。
“出啥事了?”
“?嗦,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有呢,死鬼今天刚发了奖金,不多不少正好两千,我这就给你取去。”转眼之间,黑牡丹从里屋出来,把一个鼓鼓囊囊的手绢交给银坠,说:“你点点,够不够数。”
“点啥点,我走了。”
“着急忙慌的,出啥事了到底?” 黑牡丹不无担心地又问了一句。
“能出啥事,我是急着进货呢。呆一会儿用凉水把脸敷一敷,要不明天可没法见人了。”
“大晚上的,你这是进的什么货?”
“哎哟,不跟你说了。”银坠揣上钱,一溜小跑回到家中,脱鞋上了炕,从柜子顶上摸出一个破毡帽,咔嚓一剪子下去,从帽扇夹层里拽出一个油纸包,又将油纸包里一沓污突突的纸币,与从黑牡丹那里借来的钱放在一起,用手绢重新包好,这才梳理一下头发,掀开门帘走入店铺。
话说郭明达坐在店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银坠的影子,他自个儿竟倚在柜台边扯起了呼噜。
银坠踮着脚尖走进来,她轻轻拍拍郭明达的后背,若无其事地说:“等急了吧,老郭,看好了你可,这是六千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嘻嘻……就是毛了些。”
“真是添麻烦了,我给您打个借据。”
“走你的吧,还怕你不还是咋地。”
“您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在这儿睡了一觉。”
“我还不得一张一张点呐。行了,赶紧回去吧。” 银坠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深深喘了一口气。
两只正在闹春的猫,一前一后从矮墙上翻过来,在巷子里厮打起来,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其?人。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它们哧溜一下就钻进了排水沟。郭明达提溜着钱进了院子,见敖登坐在台阶上,就问:“你怎么还没睡呀?”
“一股酒味,又上哪儿喝去了?我还正想去找你呢。”敖登虎着脸说。
“就去银坠家坐了一会儿。”郭明达疲惫不堪地坐在椅子上说。
敖登倒一盆热水放到郭明达脚下,大惊小怪地说:“唉!老郭,我发现了一个新大陆。”
“没毛病吧你?深更半夜的发现什么大陆了?”
“我觉得你这个人不一般。”
“怎么就不一般了?哎哟!你这是烫猪毛呀。”郭明达将刚伸进盆子的双脚迅速缩了回来。
敖登嗤嗤地笑着,赶紧舀一瓢凉水倒进盆里,接着说:“你当时要是拿了水香姨的钱,这会儿恐怕就在牢房里洗脚了吧。”
“才琢磨过味儿来呀,小子。”
“其实,当初我挺恨你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太傻。”
“嗨!傻小子,这不是傻不傻的事,谁跟钱有仇呀,其实我的手当时也痒痒着呢。不过,不明不白的钱,你要是拿了,就永远挺不直腰杆子。这是做人的起码道理。”
敖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郭明达沉思片刻,突然令人意想不到地说:“哎!小子,你说说看,我要是娶水香当老婆怎么样?”
“你是不是又喝多了。”敖登瞪圆两只眼睛,在他的记忆里,郭明达似乎还没这么冲动过。
“真的,没跟你开玩笑,其实这件事,我考虑了很长时间了,水香这个人心地善良,聪明能干,模样也说得过去,你说是不是这样?”
“你有没有搞错,水香姨现在可是一名罪犯。”
“那有什么关系,牙齿还有咬舌头的时候呢,是人他总难免犯点错误,犯了错误不怕,改了不就行了么,况且她只是一时糊涂。”
“不过,我看得出来,水香姨好像对你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小毛孩子,说说看,你看出什么来了?”郭明达呼啦呼啦一头乱发,颇为得意地说。
“水香姨在看你的时候,眼睛就像一个钩子,就这样使劲地钩你。”敖登弯曲两根手指来回拉扯。
“哈哈……懂个屁你,那叫眉目传情,你小子知道嘛。把毛巾递给我。”郭明达揪住敖登的耳朵拽两下,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