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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弟。”刘裕的神色有些不悦,“我北府军都是北方流民的后代,各个日夜苦练,士气高涨,谢帅运筹帷幄,刘帅勇冠三军,有此雄兵,北伐中原,何人可当?”
“昔日桓温北伐,兵与北府,孰强孰弱?慕容与姚襄,比起苻坚来,孰强孰弱?那么桓温为什么会失败?”段业笑吟吟问道。
“桓温北伐,并非为了光复国家,而是为了给自己篡位积累功勋,造势立威,朝中又有人拖后腿,自然不能不败。”刘裕提起这事情就有些郁闷,还恨恨的用手捶着沙子,“可恨,那一次如果桓温一举拿下关中,哪里有如今的事情,还让苻坚大军南下,逼的我国如此之惨。”
“那么,如果北府北伐,朝中就上下一心了么?就不拖后腿了么?就能保证不功亏一篑了么?”段业一针见血的问道。
刘裕默然。答案是显然的。晋国南渡后,又何时上下一心过?除了这一次,百万大军投鞭断流逼的大家实在没有办法以外,从前没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
“你说的不错,这一次,恐怕也不会可以。”血灵子和绛玉携手而来。绛玉毫不客气的坐在段业旁边烤着火,血灵子坐到段业对面,低声说道。
“祝贺你,刘裕,能和段大人结义,我只能为你们高兴。”血灵子倒是面面俱到,一副落落大方。刘裕自然更是感激。
“姑娘明见。不过依段业之见,既然能击败苻坚,多少还是能光复失地的,起码黄河以南,大概可以拿回来。”段业看了看绛玉,却见她并不插话,因此对血灵子说道。
“河南之地?呵呵呵,此地纵然取得,千里战线,处处戍守,旋即复失,又有何意义?”血灵子苦笑道。
段业心中大是震撼,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识,实在太不容易了。要知道,南方政权一旦进取,最多也就进取到河南一线,然后据关守河,以潼关黄河为线,布置防务。这样北方只要在秋高马肥之际,从一二处突击,则黄河沿线崩溃。起码刘宋王朝便是这样,多次在河南四镇打主意,可每次都被骑兵一冲就冲垮了防线。
果然,那刘裕却还不死心,说道:“洛阳,金镛,滑台,虎牢四镇,俱都锁河掩关,名城大邑,若重兵与此驻守,加上潼关险要,敌人攻之而不能速客,若顿兵坚城之下,我以兵马扰其后路,援军主力则待其疲敝而击之。彼若绕过四镇,轻骑南下,则以淮河为阻,使其不得南渡,南兵北上击之,四镇掩杀其后,何愁不能全胜。”
应该说,刘裕的想法其实还是有其道理的,事实上历史上刘宋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在黄河沿线反复争夺后,终究还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占了便宜。不能说将士不卖命,虎牢关当年毛德祖死守了快一年,可惜还是架不住北方的倾国一击。
原因,其实在于位置。四镇离平城近而离建康远。黄淮利于骑兵不利于步兵,更何况,千里运粮,路食其半,除非打通水上交通线,否则辎重问题就解决不了。刘裕北伐能成功是因为可以用船转运,后来拓跋部统一北方,就失去了这个条件,于是也就元嘉草草,赢得仓皇北顾了。
英雄所见略同,血灵子也明确提出了反对意见,而理由,和段业想的几乎一摸一样。段业真是越发欣赏她了。
刘裕也是聪明人,一说便懂,不过这下子,却也有些灰心,道:“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错过了真是可惜了。”
“也不尽然。”段业道,“战争打得是政治,如果国内不稳,事权不一,民心不附,是不能随意作战的。如果北伐只是为了捞取威望,别有用心,那是不会成功的,就算一时打赢也一定会失败,桓温都已经打到了霸上,百姓箪食壶浆以待王师,结果又如何了?”
调整了下屁股,坐的离绛玉近了点,段业侃侃而谈道:“如果要北伐,其一国内必须上下一心,没有人拖后腿,其二必须天下有变,其三才是战略战术。”
“愿闻其详。”这一次血灵子也听得认真起来。
“我以为,北人善于骑兵,而南人善于步兵,以短击长,就必须另辟蹊径。北方地形本就不利于我,因此应当从右而左,逐步推进。先取青州,切断右翼,打通水路,如此就可免去千里运粮之苦,再取河南,占据四镇,如同大哥所说,最后拒守潼关,防止关中敌人外出。接下来转道向北取河北,幽州。如此,天下可定。”
“好!”刘裕一拍巴掌,“贤弟果然妙才,此略大气磅礴,足以撑开局面,而且可以扬长避短,如果谢帅能听见此策,就好了。”
血灵子神色有些复杂,迟疑了下,再看看段业,说道:“段先生大才,血灵子不及。然良禽择木而息,段公子何不往江南而去,辅佐明主,光复中华,也算建功立业,何必委身与贼人之手,行如此之险事呢?”
果然也开始招揽了,段业几乎心动,但旋即想起了历史上发生的一幕幕惨剧,还是狠狠心拒绝,道:“姑娘好意,段业心领。然江南虽然富庶,却非用武之国,适合大哥,不适合我,大哥才是真正可以依靠的美质良材,姑娘何必舍近求远?”
血灵子看了眼刘裕,道:“不错,刘裕之才,我自知之,然何患英才之多呼?段公子的大才,埋没于此,实在太过可惜。”
“是啊,贤弟。”刘裕也开始相劝,“小姐如此诚意,你若回了江南,入了我北府,就凭你的才学,一两年便能出头,到后来成为谢帅刘帅的左右手,也是大有可能啊。”
左右手?段业却是看不上的,他想要得,更多!因此段业摆手说道:“非也,此事并非二位所想那样。段业留在这里不可惜的,一年之内,黄河以北必然天翻地覆,这河西陇右,更是各路英豪汇聚,段业以为,那才是段业最适合发挥的地方。再说,我还有一个必须留在这里的理由。”
“什么理由?”血灵子关切问道。
“是她。”段业指了下一直没有说话,乖乖烤火的绛玉,眼中温柔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