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琴好看的杏眼睁得有点变形。双手托腮撑在窗前许久,焦灼的目光射透窗玻璃,死死盯着院子里那两扇摇摇欲坠的铁门。直到眼神盯得迷离,看见老牛般的破桑塔纳驶进乡政府大院,乡长武巩下车匆匆往楼上走,她才长吁一口气,眨眨生涩的眼,嗖嗖走出办公室。
小琴来到楼梯口,看见武巩一边抹头上的汗,一边低声下气对手机说话:“哎哎哎。是是是。”一瞅武乡长唯唯诺诺的架势,小琴对电话内容猜个大概,往当央一横,撅着嘴说,武乡长,快接电话。武巩晃晃手机,“知道知道,这不正接着哪吗?”绕过她径直奔三楼。小琴耸耸肩,一跺脚尾随上去。
老婆叶榕来电话腔口总是特冲,吃了枪药一样。武巩羞于小琴看他接电话的萎缩样儿,闪身进了办公室,脚勾门,屁股往后一拱,把小琴挡在门外。武巩对老婆叶榕毫无办法。他溜溜一上午在宋村与农民舌战,说得口干舌燥,现在就想歇会养养嗓子。可是叶榕那管他这些,没完没了地唠叨。他只能耐着性子听,还得说:“好好好。马上办。”抽空端起桌上的罐头瓶子,将一杯凉白开灌下肚。
武巩告饶的声音从门缝飘出来,刺痛了小琴耳鼓。她鄙夷地咬嘴角,忍不住啪啪地敲门。她执意打断武巩有两层意思,一是为他鸣不平,乡长整天忙上忙下已经够烦得了,你叶榕就不能让他消停会儿;再者事情紧急,温副县电话找他。
“急啥呀?等会儿再说!”武巩沙哑地吼了一嗓子。
电话那头的叶榕误会了:“还等?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哎哎哎老婆,我是让汇报工作的等会儿,”武巩柔声细语告饶,“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工作?工作!”叶榕抱怨连连,责怪武巩心里根本没装下她和儿子。
武巩满肚子委屈说不出,还得强颜欢笑哄叶榕开心:“说的啥话呀,你是我的心,儿子是我的肝。没了心肝,我活得了吗?”
“少犯贫,赶紧说正事。”
“啥事儿?”
“咦!难道我在对牛弹琴?你没听啊!”
“哎哎哎,老婆息怒,息怒啊。乡里乱事忙得焦头烂额,你再说一遍。”
“听着!儿子去一小上学,报名时间还有一周。你始终不回来,我求了我们馆长,可人家正给他女儿忙和,没空顾咱儿子。我警告你,立即回县里运作!”
通牒完毕,叶榕挂了电话。武巩尴尬地望着手机自言自语:“亲爱的,你呀你,哪火爆性子就不能改改?”马上又摇头否定自己,“唉,她要能改,她就不是她了。”想想看,从踏进大学校门追她那天起,他就处于下风,对叶榕半点脾气也没有。论身材相貌,他归属牛粪之列,她是公认的校花。生**美的牛粪执意要将校花揽入怀中,才气出众的牛粪仰仗学生会主席的便利,每天给校花一封**辣的情书,近乎死缠烂打。校花终究禁不住丘比特剑的穷追不舍,牛粪丑是丑了点,毕竟贵为学生会主席,不是哪个女生随便就能得到的,足够本姑娘满足虚荣。于是校花屈尊插进牛粪,毕了业随牛粪回西光县。为呵护校花,牛粪请缨到大洼乡工作,换取校花留在文化馆做辅导员。牛粪十多年撇家舍业,从办事员一步步做到乡长。容易吗。家里事情顾不过来,统统由校花打理。比如孩子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