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高琳抽到的签是:
飘摇一蒲公
红颜多命舛
长发如芙蓉
散落即清亮
本是那家人
当断不彷徨
抛得相思累
抱得长生缸
无忧师太只解释了一句:命中注定,施主本是我家人,早晚须皈依。
我不信。我甚至认为她简直是在胡说。
斯琴高琳却虔诚地说,我信,命中注定,谁也改变不了,这就是宿命。
我抓住她的手,紧紧地。只是不知她能否感觉到我揪心的疼痛。
那一刻,我想告诉她,我不在乎“二婚头”!
不在乎!
我不忍心看到她满脸的凄凉。
她却说,她以前跟她的哥嫂来过。那一次抽签,无忧师太就说她与佛有缘。
漫天的海的潮气,铺天盖地。琴岛与我的家乡一样,离海很近,很近很近。
回去以后,她就经常买口香糖吃,买红箭与绿箭,把它们放在一起,我们一齐咀嚼。
我欲哭无泪。
不几天,我就被叫到了田总经理办公室。她倨傲地看着我,冷酷无情。
她只问了我一个简单的再也简单不过的问题:想不想现在就与斯琴高琳结婚?
我说请给我一点时间,容我仔细思考一下。
她却冷冷地说,语气冰凉彻骨:我只要你回答,想,就马上结婚,不想,就马上滚蛋!
马上!她吼道。
我犹豫片刻,走出总经理室,回到宿舍收拾行李。
我不是在意田总经理倨傲与凌厉的语气,而是那时的青春轻狂,让我实在背负不起妻子是个“二婚头”的名声。特别是在结婚那天,当所有亲朋好友欢聚一堂却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他的妻子是个“二婚头”的时候,我会没有勇气走出婚庆的殿堂。
那如“梨雨暴花针”般的手指能把我射得体无完肤。
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那时我只想,我一个青年大小伙子,还不至于找一个“二婚头”。那是原则性问题。
那是原则性问题!
那天我对隋畅说这番话时,虽然没有经过仔细思考,但绝不是信口开河,那是我骨子里的想法,冲口而出。
斯琴高琳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只顾低头垂泪。
斯琴姐,我过去轻轻抱住她。原谅我,我年青轻狂。我真的需要时间。或许时间能让我改变。
哇!她哭出了声,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拿起那件“霸王”西装,泪水奔流而下。
斯琴,你送了“霸王”西装,你说我配得上它,可是你想到那个泣血动魂的名词吗?
它叫“霸王别姬”: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望苍天/四方云动/剑在手/问天下谁是英雄/人世间有百媚千抹/我独爱爱你那一种/伤心处别时路有谁不同/多少年恩爱匆匆葬送/我心中你最忠/悲欢共生死同/你用柔情刻骨/换我毫情天纵/我心中你最忠/我的泪向天冲/来世也当称雄/归去斜阳正浓……
我独自离去,没有告诉燕子,也没有告诉隋畅小五他们。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作别的
还有你
我亲爱的姑娘
我的心伤
……
客车上,我紧闭双眼,让泪水逆流,全咽到了肚子里。
我看不到你的容颜,看不到你的泪流满面,看不到辽阔的呼伦呼伦呼大草原,看不到那个奔跑在万花丛中的小姑娘,她在大喊着:我叫斯琴高琳,我来自呼伦呼伦呼市……
我只看到了海的潮气,铺天盖地。我只看到了“北大荒”的“烟炮”,漫无边际。
有人说眼泪是喝到肚子里的酒发酵变的,而我,却喝不到“下马酒”了。假如喝了“下马酒”,即使它变成泪水,那也是快乐无遗的啊!
那也是快乐的眼泪啊!
我不知道我的遗憾,是不是应了那句俗语:天下事,不如意者常十之###?
我只知道我的遗憾,只能用泪水去冲洗,一遍遍,一天天,不断轮回。
斯琴,原谅我,我选择了死,为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