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宫中传出个消息,太后七十大寿在即,宫中各人应当开始准备寿礼了。消息很快传入了景福宫,秀女们各自托宫女暗中传话,所以官员上朝半路,被宫女拦截,私语几句是常见的。当然,宓雅不用费这般周折,她的几位姐姐自会照料到她。
“茹妃娘娘驾到!”门外太监宣叫。
茹雅扶着贴身丫鬟婉儿的手,轻轻跨过门槛,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左右几排秀女,没有一个敢抬头,宓雅自然也在其中:“茹妃娘娘吉祥。”
“平身。”茹雅边走边说,直接入了屋子,秀女们也立刻跟着进去了,俞嬷嬷走在最后。
“俞嬷嬷,这届秀女可都安分?”
“回娘娘,和过去一样,大多数人都还算安分,自叶赫那拉?尔倩小主被带走后,景福宫中并无大事。”
茹雅难得一笑:“那也多亏俞嬷嬷调教得好,宫里有这份能耐的,也就那么几个。本宫今儿个来,是为了太后寿宴的事儿,往日里都由宫外边的人弄些奇珍异宝的来,今年可不太一样,所以本宫得多花些心思。婉儿。”
一旁清秀的丫鬟从身后太监们手中的木盒里取出一副宽五分的卷轴,小心翼翼展开后,大约有一丈,是一副刺绣,上边是个“寿”字,下面是云间柳枝飘扬间一只形态饱满,栩栩如生的凤凰飞过。用色大胆协调,针法多变,乃是绣中上品。
秀女们一个个都赞叹不已,即使俞嬷嬷都是一副大开眼界的神情,婉儿的神态像极了茹雅,平缓地说道:“这副‘凤凰贺寿图’是茹妃娘娘亲自设计绣成的,其华美瑰丽定能技压群芳,但娘娘想将其制成剪纸,再献给太后。”
一闻此话,秀女们交头接耳起来。宓雅见过许多茹雅未进宫时的绣品,技艺比这副“凤凰贺寿图”更精湛的,确是有许多,这俗气的名字也让宓雅觉得攀不上茹雅高傲的性格。
一边的?忻悄声道:“你家姐姐好厉害呀!”
宓雅也只是报以微笑。
“剪成的图要与此图大小相同,长一丈,宽五分。”婉儿又补充了一句。
茹雅微斜着头,轻瞟过众人,端着茶盏说:“有能耐制成的就站出来,一试无妨。”
茹雅只顾自己低头品茶,丝毫不见几个跃跃欲试的秀女已站了出来。宓雅不小心瞥见婉儿朝她暗中使眼色,她便知道了茹雅的意思,不管自己会不会剪纸,先挪了步子便可。
“瑞妃娘娘驾到!”宓雅刚要抬脚,门外又来了人。
众人施礼:“瑞妃娘娘吉祥。”
瑞雅一如既往地满面笑容,扶着茨儿:“都平身吧。”众人谢过恩后,她一步一摇又走至茹雅面前,“姐姐吉祥。”
“妹妹什么时候接替了妍嫔的位子,那么关心秀女了?”茹雅搁下茶盏,抬眼紧盯瑞雅的双目。
瑞雅依旧笑容灿烂:“姐姐这是什么话?难得茹妃娘娘有兴致同我抢人,本宫自当奉陪到底。”
“奉陪?你要拿什么陪?”
瑞妃垂下手说:“这些秀女手艺再精都不成气候,本宫替姐姐寻了个好手。茨儿,把她带进来。”
众目之下,茨儿出了门,片刻又回来,身后跟着一个清新秀丽的女子,长发上挽,仅戴一支碧玉蝶簪,黄衣长袖,像极了江南丝竹间煮着梅花酒的民间女子。宓雅眯起眼细瞧她,觉得甚是眼熟。
茹雅也略带惊讶:“鱼露?”宓雅这才想起,她是玉修格格寿宴上献舞的舞女,没想到血色罗裙间,竟跳出如此一朵青莲。
“奴婢给茹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鱼露的声音也十分动听。
“平身。瑞妃这是什么意思?你想送一个舞女给太后吗?”茹雅嘲讽地笑了。
“鱼露可算是皇上眼中的红人,哪是本宫说送就送得的?妹妹是替姐姐出面,请咱们鱼露姑娘帮忙。”瑞雅隐秘地笑着。
茹雅转眼,看向鱼露:“你懂剪纸?”
“只是熟能生巧罢了。”鱼露小心翼翼地低着头。
“庄子说,谦虚的人,才算有大智慧。”说话间茹雅又转向瑞雅:“孙子谓田忌曰:‘善战者因势而利导之。’宓雅,是否有解?”
宓雅未料到茹妃会突然提到自己,不觉愣了一下,既而又答:“回娘娘,有解,真正擅战的人会将当前形势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
“此话,同你二姐姐说去。”语毕起身,朝鱼露踱了两步,“鱼露姑娘,随本宫去承乾宫坐坐。”
“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