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总是来来往往进出诸多请安、请旨的嫔妃、奴才,难得如此寂静,奴才们都守在门外,谁都不敢探听偏殿里的动静。
皇后手中捏着那串深棕色的佛珠,她牢记太后的话――她信以为真了。“当日的太监,查清楚是谁了么?”
她身旁的安贵妃心神不定地将目光投向杜昔朝脸上,他站在两人面前,低着头,却一点都不显卑微,他答:“回娘娘,查得,是承乾宫的小华子。”
“杜昔朝,一个太监尚且都能战胜你――看来你不服老不行了。”皇后拿出了钮祜禄家人真正的面目,那一副挑衅的眼神,阴冷的语气,安贵妃在一旁瞧着,似是见到了当年的自己。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尽管交代,奴才定当竭尽全力。”
“连个小小的答应你都杀不了!你还能做什么?本宫还要留你有何用?要不是毓安保你,本宫――”
门“砰”地敞开了,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走了进来,他怔怔地望着皇后,一步一步向屋里走,走到皇后眼前,突然止步,质问道:“我都听见了!原来董鄂宓雅的事都是你干的!”
皇后紧紧攥着佛珠,挤出一句:“你们都退下。”
安贵妃立即带着杜昔朝施礼,退出屋子。
门又被轻轻关上了。
皇后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脑后发髻,平静地说:“大阿哥多日不来坤宁宫,连怎么请安都忘了么?”
虽不服气,却也无奈:“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吉祥。”
“嗯,平身吧。既然你知道要叫本宫一句皇额娘,那就把刚才听到的,都忘了吧。”
大阿哥显然怒了:“又是这样!十年前,你和安贵妃合谋杀害未出生的玉芙时,不小心被我听见了,你将看管我的嬷嬷叫来斥责一顿后,要我忘了一切,可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忘得掉!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清了我生母的真正面目,你要我怎么忘得掉!”
“忘不掉也得忘!本宫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和八阿哥,你只要记得这点就够了!”
“包括伤天害理的事么?”大阿哥很失望,他那崇高的母亲,在瞬间,摔得粉碎。
皇后站起身,对着大阿哥,伸手去抚摸他俊秀的脸颊:“女人间的尔虞我诈,你不会懂――”
“――我宁愿不懂!”他转身向门外冲去,只留下一阵风抚过,夹着淡淡檀香。
“为什么别人的孩子都能长大,你却永远都像个孩子!”在皇后眼里,大阿哥的执拗等同于蠢钝,叫她无比失望的幼稚。
大阿哥飞奔出坤宁宫,夕阳已消失在天边,幽静的空气中,只有大阿哥充满怒火的脚步声,出了坤宁门,路经养心斋,穿入御花园,拐过西井亭……突然,甬道上响起侍女接二连三的惊叫声,瓷杯打碎在地,大阿哥也被撞倒了。
宓雅没有被横冲直撞的大阿哥撞倒,却着实被眼前这番混乱的场景给惊着了,她并不认识这个衣着华丽的公子,
紫禁城里不是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么?
大阿哥的手被碎片划破了,一寸长的一道血口,迅速渗出了血,他抬起右手瞧了瞧左侧手心,口子挺深。
宓雅试探道:“请问――公子是…”
“大阿哥。”很不情愿地吐出三个字――皇后所生的大阿哥。
闻此话,周围侍女急忙七手八脚地将他扶起,然后随宓雅施礼:“大阿哥吉祥。”
“免了。你是哪个宫的?”
宓雅俯身答:“回大阿哥,臣妾是丽景轩的宓贵人。”
“你是董鄂宓雅?”大阿哥脱口而出。
宓雅非常尴尬,低下头,沉默须臾,扫见大阿哥的手仍流着血,便说:“大阿哥手受伤了,臣妾派人送你去御药房吧――”
“――不必。”若被皇后知道自己无端受伤,又是一场避不了的麻烦,“丽景轩就在这儿附近吧?我可以去你寝宫,你,或者宫女替我包扎,行吗?”
宓雅并不想惹是非,但既然大阿哥受伤间接是因为自己,她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还是勉强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