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卯时,乾清宫。
淑婉跪在龙椅前:“……臣妾实在无法容忍梦琳就这么一手遮天,即使会折损叶赫那拉家的声誉和地位,臣妾还是决意向皇上如实禀明,求皇上明察!”
“察?还需要察吗?真是引狼入室!在朕的后宫里如此胡作非为!欺人太甚!朕,非治她不可!来人呐!”
小全子看着皇上怒不可遏的样子,心里暗自佩服淑妃娘娘这一招。“奴才在。”
“立刻传朕旨意,抄了江浙总督府,把叶赫那拉福晋打入内务府大牢!告诉总督大人,朕,要在十日内拿到药方,否则的话,满门抄斩!”
皇上如此怒发冲冠之色着实也吓着了淑婉,她跪在地上感到双膝生疼生疼,却不敢动弹。皇上思索了片刻,低头看着她道:“淑妃你起来…朕知道你这回是大义灭亲,让你为难了,但朕赏罚分明,对你必定有所补偿,你自可放宽心。”
“其实臣妾这么做,只为替大阿哥和?忻讨个公道,并没有想过要皇上补偿,皇上也不必那么放在心上。”
“嗯…太后说你诚恳待人,心怀宽广,看来的确没有说错。接下来的事,朕自会处理,你回宫歇着吧,要是家里传信来,叫你阿玛和诸位兄长放心,此事不会牵连到他们头上,他们只要尽心为国效忠,其它的都不必操心。”
“谢皇上恩典,臣妾跪安了。”
之后的事情,自不必多说,梦琳当天下午就被打入了内务府大牢,证据确凿,无须再辩,消息传至江南一带,总督府上下霎时鸡飞狗跳,铺天盖地地搜寻离殇散的解药,府中人忙得日夜不得停歇,总督府外更是被官兵层层包围,任何人出入都有人紧盯,这次任谁都脱不了干系了。
几日来总督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想我自弱冠之年跟随先皇以来,二十多年风风雨雨,官场中的浑水我也没少掺和过,谁知…如今却败在后宫争斗之中!”
总督夫人倒是镇定,拍拍总督大人的肩膀说:“妇人间的争斗本就残酷现实,要怪也只能怪咱们不该把女儿嫁进宫,不该教她独占大阿哥。”
当初景福宫的寝室是梦琳福晋费尽心机挑选的,而如今她的一切起居用品,衣鞋饰物,一样一样皆被搬出了房间,丢到顺贞门外去了。爱捡便宜的宫女太监倒能捞着不少宝贝,这些宝贝原本是梦琳悉心挑选后带进宫来,一心只为讨好大阿哥所用。
自此,景福宫再没有了“正福晋”的位置。
而那位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叶赫那拉福晋,现时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身着囚服,披头散发,潮湿而肮脏不堪的环境害她脸上出满了疹子。到这时,不得不认命了,她还在回想着初初成亲之时,与太后一起在畅音阁看的那出戏,叫“梅妃”,那时的她容光焕发,坐在大阿哥身旁,那一句唱词,见证了她人生最辉煌的时刻,也暗示着她人生最落魄的结局……“初不信水长东流君王他薄幸 到今朝才知道别处恩断”。
……第一次在府中花园遇见大阿哥,第一次在大戏台上呈现一曲江南丝竹,第一次由太后做主许下婚约,第一次得知自己未来的夫君根本不爱自己,第一次孤身一人落在紫禁城的某个角落,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为自己筹谋,第一次亲手将离殇散紧紧握在手中,第一次看着自己的敌人亲口吞下致命的毒药,第一次……功败垂成。
当曲终人散,她在泪水中,掩埋了初初进宫时,为了自己,为了父母,为了家族的一切抱负。
几天后,江南总督发出疾报,途径数十驿站,一路快马加鞭,将药方送到了皇上手中。
经过太医院众人研究,此方只可保命,难除病根。但这在大阿哥眼里,已算是上天的恩赐了。?忻连服几日药后,终于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隔天,皇上下旨,总督府上下谋害皇亲,罪无可恕,但念总督多年来为大清立下功勋无数,免其死罪,流放新疆。叶赫那拉•梦琳欺上瞒下,犯下滔天之罪,即日处斩。
梦琳在午时被囚车送出午门,淑婉只是站在日精门后,远远看着她,直至不见。她冷冷一笑,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否也与她如出一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