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赶至承乾宫时,茹妃的情形已稍有好转,见着左院判进了屋,茹妃吩咐:“婉儿,出去候着,任何人不得出入承乾宫。”
“奴婢遵命。”婉儿心知此事可大可小,自然要将消息封锁。
左院判是茹妃在太医院的头等心腹,当年的玉修格格就是他负责保胎接生的。他熟络地朝茹妃谦卑一笑,坐上脚凳,从药箱里取出脉枕,请茹妃将手搁在上面,便专心开始把脉。左院判把脉时向来都毫无表情,今天却微蹙眉头,躲闪着茹妃的目光。
茹雅自知情形不对,待他松了手,就问:“可有不妥?”
左院判慢慢吞吞地收回脉枕,犹豫了阵,终开口言:“……呃…这――微臣跟随娘娘多年,也不敢有丝毫欺瞒…这……”
“大人尽管直言,本宫自有担待。”
“这个……娘娘患的是――下血之症…”
看着院判的神情,似乎颇为严重,茹妃也有些心慌:“下血之症?那…可否治愈?”
“很难…太医院至今还没有能够根除此症的良方。”
“那――究竟有何影响?”
“回娘娘,妇人得此病者并不算多数,微臣对此病的经验也并不多,据臣所知――下血之症,轻则不能生育,重则血崩而亡。”
茹妃愁眉紧锁,紧紧盯着床榻的另一头,许久才道:“……本宫――不希望任何闲人得知此事,大人可明白?”
“可是微臣也不得不提醒娘娘,若真要一直保密下去――恐怕很难。”左院判小心翼翼地抬眼,富含深意地看着茹妃。
“本宫清楚大人的为人,本宫也相信我承乾宫里上上下下的奴才。隐瞒也只是暂时的,到了合适的时机,本宫自会向皇上禀明。至于其它,有劳大人费心了。”
“娘娘言重,娘娘对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娘娘效劳。既然娘娘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微臣就必须提醒娘娘,以后减少侍寝的时日,也不能太过操劳,更不能动气,要多食用补血益气的膳食。另外――每月信期之时,要特别当心。微臣在那几日也会每日前来请脉。”看着茹妃仍然有些紧张,太医又说,“待会儿微臣会将药方交给婉儿,微臣建议娘娘先服如圣散,以棕榈、乌梅、干姜入药,碾成细末,食前空腹服用,以乌梅酒调服。”
“有劳大人。”
“娘娘好好休息,微臣告退。”
茹妃慢慢躺下身,想她茹妃多少年来在后宫呼风唤雨,如今却得了这顽疾,真是天意弄人,这可算是报应?
沈华去过太医院后,就毫无目的地四处踱步,无知无觉便走入了御花园,*在冷风里摇曳,晃荡着不安与忧愁。
真不知道女人怎么想的,总能把莫须有的事想象得有理有据,敏锐和敏感是她们的优点,更是她们的致命伤。
沈华正想得出神,忽然听闻不远处传来说话声:“……宓雅,咱们去哪儿走走,来…”
沈华正觉得奇怪,便寻着声音拐过左边的假山,远远看见宓雅和纶雅一齐站在假山下,宓雅正张望着远处的西井亭,而纶雅却朝假山顶上望了一眼,沈华还来不及挪步,假山上突然滚落下一块脚凳大小的石头,直直砸在宓雅身上!
“小心!”沈华箭步奔去,却不想宓雅被砸个正着,一声惨叫,晕了过去……
纶雅见着沈华,脸上布满了惊慌,连忙低身蹲下死命摇晃宓雅:“宓雅!宓雅!你怎么啦?宓雅!…”
这时一群侍卫冲了出来,一同跪地:“纶嫔娘娘吉祥,奴才救驾来迟!”
纶雅抱着宓雅,偷偷瞥了眼立于一旁的沈华,不知道他究竟看到了什么。“都起来吧…帮本宫将宓嫔娘娘送回钟粹宫。”
沈华疑虑地看着纶雅,觉得她总有些不对劲,再一低眼发觉宓雅身下淌出了殷红的血水,大叫:“快去请太医!陆太医!快去呀!”
一班侍卫手忙脚乱地抬起宓雅,往钟粹宫方向奔去,而另几个则朝太医院赶去。沈华只想着赶紧回承乾宫去找茹雅,他刚走出一步,便被纶雅叫住了:“沈华!”
他转身道:“纶嫔娘娘还有什么事?”
“你要去哪?”
“奴才是承乾宫的奴才,当然回那儿去,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沈华知道纶雅定是心虚了,这样反倒证实了他的猜测。
“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差不多也都看到了。”
纶雅一震,愣眼看着沈华。“……你…要告诉大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娘娘既然做了,就不要怕茹妃娘娘知道。我只会如实禀报,绝不会添油加醋,娘娘尽可放心。”
“今日之事,皆为太后旨意,本宫奉劝你不要以卵击石,自不量力得罪太后,你懂吗?”
“我只懂得为茹妃娘娘和宓嫔娘娘办事分忧,至于太后和纶嫔娘娘你,沈华并不在乎。告退。”
纶雅看着沈华疾步远去,心里空落落的,不真切地感受着背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