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丽景轩要来新的主子,上下奴才好一阵骚动。只是庄贵人心里头不快活,这新来的贵人一旦住进了丽景轩,相比独占玉粹轩的翎贵人,庄雪岂不就低了一等?只是听侍婢们传这新人向圣上要求迁入丽景轩内,也不知由头,圣上便随口准了。
待到辰时,门外头开始闹起来,小安子在门外张罗道:“快给贵人主子备热水和止痛汤!”庄雪闻声一把拉开房门,见乾清宫的太监们将新来的主子团团围在院中,也看不清个究竟。“贵人主子劳累了,奴才先行告退。”
“麻烦安公公了。”这声音听来有些耳熟――待众人散去,庄雪一眼便认清了韵儿夹带浓妆的脸――“韵儿!你这贱人!”庄雪一路走进院子,一路指着她鼻子骂,“你背着我你勾引皇上!”
旎韵却直直地站在原地,毫无收敛之意地咧开嘴角笑道:“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可是茹妃娘娘晋献给皇上的,如若一直困在你身边,我如何出得了头呢?”
“你这贱人!…你、你居然背叛我!你骗我!”
“我从没拿任何人当过主子,对你就根本算不上背叛!是你自己太过天真,居然会相信我信口编的话。只怪你连个侍婢都看不住,是你自己无能!而如今――我已被册封为韵贵人,与你平起平坐呢…你也不客气点儿?”
“哼!让你看看我有多客气!”说着,庄雪抬手便往她脸上呼去,却在半空停了下来……旎韵本闭眼闪躲,却发觉她中途顿了下来,便又挑衅道:“怎么了?不敢打啊?哼哼…当初谁说要我将来当丽景轩的姑姑来着?依我看呐――这姑姑不如你来当罢!哈哈…”
庄雪心里头五味杂陈,她放下手道:“今天本宫不打你,是因为你尚有还手之力,总有一天,我会打得你翻不了身!”庄雪死死瞪着她,她却硬生生朝庄雪笑笑,转身回了房。女人总在等那“总有一天”,可她们也不曾想过这一天究竟会不会来,这句话到底是说给对手或是自己听的,她们也从不去计较。只是今天能赢的人总有办法叫自己一直赢下去,一朝斗不垮对方,后悔的只有自己罢了,于是这四个字便永远不会到来。
傍晚时分,甬道上轰隆隆地响起了锣鼓声,宫人们纷纷大开宫门跑出去看热闹,旎韵有些忘形,似乎一下也忽视了贵人身份,随侍婢来到宫门口,探出头去,只见浩浩荡荡两路红衣宫人抬着各式金银贡品如不断涌动的红毯搬铺满了整条甬道。
甬道边上有小太监来丽景轩搭红灯笼,他将两个灯笼点燃,叉到宫门上的钩子。红灯笼将旎韵的双颊照得通透,闪烁着动人的喜庆,好像她也在为大喜高兴。旎韵身旁的侍婢拉住了小太监,问:“诶!这是哪来的喜事呀?怎么之前没听说呢?”
小太监答:“宏赡贝勒办婚事!说是皇上赐婚,别拉着我…赶着呐!”
听到“宏赡”二字,旎韵愣是怔住了,追问:“这喜轿从哪来?往哪去?”
“回主子,喜轿从宏赡贝勒住的颐和轩来,要去东北边的位育斋,听说那儿住着一个被皇上罢黜的颖贵人,大概就是她被赐给了贝勒爷……也不知道贝勒爷怎么选的…”
小太监话完便往南边去了。旎韵万万没有想到,宏赡最后娶的却是格根塔娜……她低下眼去看张开的双手,它曾紧紧抓着他的心和一切,她曾拥有他的一切和天地。而如今,此刻,空空如也,徒留一片刺眼的红。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了,手里抓着的一切,说没就没了。半点商量不得。
而这时的宏赡,看着满眼缭乱的红,满意地笑了。
这些只配皇族拥有的,铺天盖地的绚丽与喜悦,本为旎韵准备。只可惜宏赡众里寻她,她已身处阑珊之外。爱情便是这么一回事,得不到,便永远都在心里头骚动,便要赔上一生去报复。到头来被报复的是自己抑或是此生挚爱之人,反倒来不及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