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故事提示
吴二叔说:“你还在记恨我吗?到了家门口,也不进我的屋吗?你叫乡亲们怎么看呵?”
一声恨,把个牡丹勾得几乎椎心泣血,满脑子回旋飘荡在自己人生最凄惨最无助的回忆中。十年前,只因自己家太贫穷,借了外姓人家的债,就是这个二爸,动手把她绑起来,欲卖给县城一个低能儿做婆娘,好在她妹妹乘着黑夜放开了她,她才侥幸逃进了W市。
正文
被犬欺的劳斯莱斯终于从大桥塞车长龙中走出了平阳,它的女主人吴牡丹终于吐出了一口闷气,可是三个小时之后,又一口恶气憋进了心里。
原来,牡丹从墨尔本经香港搭乘至W市的飞机,一下飞机在长江大桥被堵塞了三个时辰,到了G县自己的老家响水镇,那个被说成“病危”的二叔,却站在自己的新落成的第二栋楼房跟前,透着精神和殷切,冲着围着劳斯莱斯轿车的乡亲,满脸阳光地迎接了她。
所以,牡丹心里堵上了这一口气,自己的时间比金子还要贵,甚至放弃了与老公在深圳卿卿我我的功夫,第一时间赶回到阔别十年而没有半点留恋之情的故乡,与这个这一辈子也不想见的吴二叔谋上了面。
吴二叔是一个个小而驼了背的老头,他哪里知道自己侄女此刻的心情,大声对牡丹说:“大侄女,你发什么愣呵你,这多年没有回来,你不认识咱响水镇了?”
声音响亮的恨不得张扬到太平洋那边都知道。
牡丹环视了四周,除了眼前二叔家的老房不见了,老房地基处冒出了一栋二层楼之外,左邻右舍都没有变化,仍旧是十年前清一色的茅屋石头房。
牡丹心一酸,这才有了几分近乡者怯的感觉,说:“二爸,怎么这样说哩,生我养我的响水镇,我怎么不认识?只是这镇里变化不大,只有二叔家盖上了一栋洋房。”
吴二叔指着后面的一栋房子,说:“不是一栋,是二栋!”
牡丹这才注意到原先自己家的茅屋不见了,代替它的是跟二爸一模二样的二层楼房。她明白了,二爸发了财,在自己家的地基上,也种上了楼房。想到自己和妹妹永远不会再回到响水镇,也就没有必要跟他计较这块地基了。若是真要斤斤计较起来,二爸好几年前到W市找到她,向她“借”了五千元,至今还没有归学的迹象。要知道,那时的五千元,远远超出了她现在的五千万元。
牡丹不是回来讨债的,也不打算讨债,既然“病危”之人没有半点病,她算一面暗自算中平达到W市的时间,一面示意司机谭自强打开车后箱盖,对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粗壮的小伙子说:“二娃,我带来了礼品,你给乡亲们挨着门槛送过去。”
给乡亲们挨家挨户送礼,这是游子衣锦回乡的规矩。吴娃高兴地应了一声,扛了礼品进了楼房。
二爸再也没有说什么,蹲在地上,摸出一只烟点燃了,深深吸了,好一会才吐出淡淡的烟雾。
二爸这一蹲,牡丹很熟悉,这是这个镇最权威的象征。以往,全镇只有党支书爱使用这代表权威的举动,他只要往哪家面前,或者往哪个人面蹲下来,哪一家哪一个人,准得挨他的思想政治工作。
然而牡丹顾不了二爸的权威,想连夜赶回W城。她瞅了一眼天空,说:“二爸,你把我诳回来,是不是还有其它事儿?”
吴二叔“嘿嘿”几声,没了权威,站起身说:“大侄女,咱们先进屋说吧!”
牡丹说:“就在这儿说吧,我还想回W城哩。”
吴二叔说:“你还在记恨我吗?到了家门口,也不进我的屋吗?你叫乡亲们怎么看呵?”
一声恨,把个牡丹勾得几乎椎心泣血,满脑子回旋飘荡在自己人生最凄惨最无助的回忆中。十年前,只因自己家太贫穷,借了外姓人家的债,就是这个二爸,动手把她绑起来,欲卖给县城一个低能儿做婆娘,好在她妹妹乘着黑夜放开了她,她才侥幸逃进了W市。
吴二叔见牡丹沉吟不语,涎了脸说:“大侄女,我知道你是恨我的,可是,你反过来想一想,如果不是我……那样,你会逃出响水镇吗?你会有今天这样的风光衣锦回乡吗?”
牡丹差点闭气过去,这么说自己还应该跟你磕头感恩才是。然而,她忍气吞声,一时也不知该对他说一些什么为好,就拉开车门,说:“二叔,你有什么事,上车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