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回到卧室,拿起镜子一瞅,与镜子里的人四目相投,自己竟微微一震,这眼光慧黠而深沉。头一次,自己竟发现自己的眼睛中,能同时包含这两种矛盾。自己不愿意“矛盾”下去,打开包里的资料,把初三要开会的内容,重新策划了一遍,直到凌晨四点,妈妈上卫生间发现自己未睡,硬生逼着自己上了床。
玫瑰想到这里,却仍不见中平的身影,是他到X将军那儿了,还是他找不着自己的家门?
她心中一时犯愁起来,度日如年,起身倚墙而候,眼瞪着楼下。
中平如牡丹说的,已到了X将军家里,闭口不提与停职有关的话题。X将军也有几分意外,说,你胆子也够大的,竟敢上我这里来。
中平说,我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我怎么不能来呵。
就这句话,X将军放开了脸,与他侃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家里人催吃饭,要留中平作陪,中平起身婉言告辞。
将军手一挥,说:“是不是比不上你的山珍海味?”
中平为难了,说:“我明早就回W城,下午还要多拜几家呀!”
将军也很豪爽,说:“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你去吧,晚上把玫瑰带过来,我和她单独谈一谈,约法三章,不能插手你的事儿,再后玩打拖拉机,过年带点小刺激,谁输了谁请宵夜。”
要玫瑰约法三章,是不是将要复出的信号?
“我们晚上一定来。”中平不敢多想,眼珠子转了转,说,“有一件事我想说,正月初八是我的大酒楼开业的日子,不知您敢不敢去?”
“嗬,想跟我玩请将不如激将是不是?!正如你说的,我不做亏心事,我有什么敢不敢去的呵?”X将军气哼哼的,思忖了一会,又说,“至于我去不去,我现在还真说不准,希望你不要抱很大的希望。”
一个是进一步探求虚实,一个是若即若离。
中平说:“我知道了。”
几乎背转了身子退出了大门。
他并不是那种打躬作揖谄媚的人,只是刚才X将军有意无意提起了他身边女人的事儿,说,牡丹的事儿还在调查之中,可从中间又杀出了一个玫瑰,你尽做的是什么事呵。不错,玫瑰的老爸是我老上级的老上级,他当集团司令那阵,我是个骑兵营长,但也不能仗势打听我人事上的情报啊?中平听得莫名其妙,难道玫瑰回北京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进行活动了?X将军见他懵懂懂的,说出的话更明了,你死了老婆,你娶谁是你的权利,但我可以奉劝你,中国不允许接纳情妇。假设这次审计你能够让你继续为党工作,但玫瑰她妈若是要出山辅助玫瑰,你一定要制止,哪怕是三零的事儿也不能介入。这小老太婆她可有能量了,前阵子对改革持冷漠态度,小平同志南巡以后,她一下车了风向,短短二、三年,已赚了大几百万,你要掂量清楚。听得中平心一怵一怵的,大气也不敢出。
中平提了个小旅行袋,上面还印着某某旅游公司的字样,像外地专门来给京官进贡的探子,在景山公园门口下了车。
在X将军那里,他也留下了这样一个的旅行袋子,除玫瑰买的双阳鹿鞭外,里面还装了W城的土特产,麻糖、荷叶子、洪山菜苔。据说W城籍中央的X公,每年从W城空运这种菜苔,就像当年皇上从广西进贡的御用芋头一样。
手里的这个旅行袋是送给玫瑰她妈的,里面没有放鹿鞭,却添了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