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定了神,将丁辟在这里寻隙的事细说了,删下了优哉游哉之类的话。
中平简练地:“叫他跟我说话……丁辟,几个月不见,胖了,心宽体胖!”
丁辟怯心地:“老板好!你见不着我,我倒是三天二头在电视里见到你!你只是看到我喝汤的时候,啃骨头那阵,身子只是骨头架子了!”
中平说:“好啊!这就告诉你了,不是所有的都能用钱去买卖的。”
丁辟说:“我懂我懂,我还在报上谈了心得的。”
中平说:“光说没用,几年的辛苦钱,就让你一夜的刺激给飘了,对得起一家人?”
丁辟说:“我再也不敢了。”
中平说:“谅你不敢!说吧,二老的事儿,你还是那个态度?”
丁辟说:“我跟您这多年,你就行行好,让我接她回去吧!”
中平说:“这不明摆着的,她不想回。”
丁辟说:“只要你开个口,不收留她,她就不得不跟我走。”
中平说:“这主意不错。问题是,她不跟你走,又去沿路乞讨,你怎么办?”
丁辟说:“这……”
中平说:“又在人家屋檐下过夜,你怎么办?”
丁辟说:“这……”
中平说:“又去被一些无知的人戳背脊骨,说有伤风化,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办!”丁辟说,“有一点我想说,你是堂堂的大市长,你坐着不知腰疼!”竟咽咽抽泣起来。
中平耷拉脑袋想了一会,眼里噙了两粒泪,话语很有情意,生动地说:“丁辟,我这辈子是从苦里走到甜,要风光有了风光。但我仍有一件事不能饶恕我自己,我母亲为了我的生计,只是改了个嫁,我整整二十多年没去看她,嫌她伤了风俗,直到她死了连我最后一眼都没有瞅见,落下了一生的悔恨。我最后长跪在她的遗体跟前,才悟出‘孝为百行之道’,才悟出孝作为人类的一种古老的感情,它对我们这个民族曾经起到的、并且现在仍然起到的作用。我们如果把这种孝理解为赡养父母的义务,敬顺父母,加深亲情,我们为什么不去称道和弘扬呢?像舜的父亲瞽叟那不仁慈的行为,儿子也应当忍受,既使父亲偷了别人的羊,儿子如果去作证,也是不孝的行为。儒家重视夫妇,父子,兄弟关系,认为国不过是家的放大,只有‘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W市……”
丁辟说:“这……是大道理,我不听。”
中平说:“嗬,变得有出息了,跟我叫真了!丁辟,看你跟我了一场,看你平时讲面子,我给两条路走,一是把他们俩老接回家,拿钱买一栋房子,让他们的黄昏恋打上一个圆满的感叹号!二是你在百花园等着,我立即带电视台的记者来采访。目前全市国有企业改革步子大一点,对社会多了阵痛的地方,可能又有一批人只能拿生活费,很多婆婆姥姥想在市政府面前静坐,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在家里得不到儿女温暖的,当社会稍有波动,更是心灰,想吐一吐心中的怨气。你若是不想当这个典型,就不怪我不给你的面子了。”
丁嫂把丁辟拉一旁,自己坐了上去,满面泪水的:“老板,我懂你的心。我愿意……牺牲这个面子,明日叫丁辟出国,后天叫记者从我采访起……”
就关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