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刚刚相识的美丽少女邱莉莉介绍给我的十名同学，自己却被孤零零地遗忘在一旁。

我不甘寂寞，便去讲台上取了自己的黄书包，从黄书包里取出在学校教室里画的二十七张画，拿给围拥过来的数名农家孩子看。

那些画是我在毕业前夕自习课中趴在课桌上用圆珠笔画的。

在十个革命样板戏中，我最喜欢和欣赏的，是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

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没有台词，一切都是通过舞蹈语言说话。

我正好有一套革命现代舞剧《红色娘子军》的彩色画片，便认真地将她们一张一张画下来。我是用十六开图画纸画的。放在最前头一张是吴清华被铁链吊着双手，昂首挺胸，双眼迸射着仇恨的烈火。第二张是两位被关押的无辜的劳动妇女紧握双拳，向吴清华倾诉着满腔仇恨。第三张是吴清华足尖弓步箭步亮相的剧照……

在给农家孩子看画中，我没有忘记暗中朝邱莉莉瞥上一眼。

果然邱莉莉的目光被吸引过来。邱莉莉对我拿出来的画发生了兴趣，人就跟着目光过来了。说：“叫我看看，你画的是什么?”

我几乎是急不可待地将手中剩下的十张画都给了邱莉莉看。那其中有洪常青射雁大跳的剧照。洪常青手握大片刀的剧照。还有一张是吴清华双手捧起红旗紧紧贴到脸上，禁不住热泪滚滚的剧照。

邱莉莉看得很认真，看着看着，她的脸上溢上一层钦慕与喜欢的神情。邱莉莉看完了画，抬起头朝我笑着说：“你画得挺好的。”

我注意到邱莉莉重新望向自己时，目光中多了一些很温柔的东西，这个叫我心里很受用。我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从身边的一个农家孩子手中要回几张，给邱莉莉。我希望邱莉莉能够多瞧瞧我画的画。

沿着操场与东侧山坡田地相接的土埂上，由南向北一前一后走着两个农民。前者三十一岁，长着一张长条脸，身体却很高壮，穿着黑棉袄，手里拿着一把砍柴的镰刀。后者近五十岁，是一张月牙形的脸，瘦瘦的个子，上身也穿着黑棉袄，腰间却系着一条粗麻绳，肩上扛着爬电线杆子用的脚蹬器具和一卷黑色电线。在他身后胯部一侧，挂着钳子镙丝刀和电工刀等器件。

两人下了土埂，向操场讲台这边走来。月牙形脸的电工师傅脸上布满微笑，用一种欢快调侃的语调唱道：

一进小堡沟呀，两眼酸溜溜哟；

头上顶荒山呀，脚下踩石头噢；

男的打光棍呀，姑娘往外溜哟；

可怜孩子苦呀，就因老爹穷噢……

月牙形脸的电工师傅唱歌的声音有些尖细，但歌唱得挺幽默的。

我听着听着，就想笑。

杨玉珍介绍说：“唱歌的是大队电工，叫马长山，家在第四生产小队住。手拿镰刀的那位是大队看山员，叫刘富山，是大队党支部书记尹家礼的内弟，家在第三生产小队住。”

高海天一脸的愤然，语调有些激进地评判说：“那个唱歌的人一定是个思想有问题的坏分子，唱的都是对社会主义新农村不满的歌。”

杨玉珍微笑地说：“瞎唱解闷逗哏呢，你们可别当真的了。他可是小堡大队的先进模范呢。”

高海天听后，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司图南把嘴朝一旁撇了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