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船这玩意儿,看起来容易,划起来难,特别是遇上我和张老头这种赶鸭子上架现学现卖的,我一竹篙他一竹篙的结果,就是让木筏横着在水上乱飘,牛牧看起来还能勉强保持住镇静,于涛整个人都吓的趴在了木筏上,手指死死扣住绳子哇哇大叫:“陈哥你小心点啊,你要去龙宫当乘龙快婿别拉上我啊,兄弟我有相好的了。”
我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手忙脚乱的控制竹筏,一边还要尽力让自己站稳当了。抽空回敬于涛:“是你自己想当乘龙快婿吧,别说你这山大王和鱼公主还挺适合,以后有了娃娃那就是两栖动物,爬个山下个水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张老头就问我:“陈同志,啥子叫两栖动物?”
“蛤蟆”我瞟一眼于涛,毫不犹豫的回答。
张老头就忍不住笑,一竹篙点重了,木筏子又开始打转,于涛就叫的更大声:“张大爷你别听他的,他自己就是个两栖动物,你老一定要坚持立场,把稳方向。”
我和张老头也不敢再玩笑,小心调整着方向,好在这河虽然很宽,但确实不算很深,流速也比较缓慢,我们的木筏在经历无数次转圈后终于撞上了对岸的岩石。那个青年没有骗人,这里有一大片浅石滩。很适合停船。
我们跳下木筏,把上面绑好的东西搬到石滩上,牛牧和于涛留在这里看东西,我和张老头正准备再过去把老邢他们也接过来,就听见于涛叫了一声:“出来,都看见你了。”
我回过头去,原来于涛是叫那个做手势招呼我们过来的年轻人,他应该到了不少时候了,一直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不想被眼尖的于涛看见了。
他慢慢从背后探出身来,还没说话就先深深鞠了一躬。“长官。”他叫我们,声音里带点怯怯的意思。
“躲什么啊?”于涛跳过去抓住他的肩膀把他从石头后带出来:“我们不是什么长官,我们是同志。”于涛郑重的更正他对我们的称呼。
“同志?”年轻人显然对这个称呼有些迷惑,他的四川话听起来每个字音都读的很清晰,但连起来却有些奇怪的生涩感。
“就是一家人的意思。”我解释给年轻人听,一把将于涛拉了过来,把牛牧推出去,这个缩小版的老邢一脸正气,比于涛那个土匪我这个刁民让老百姓看起来放心很多。
年轻人就冲牛牧憨憨的笑:“同志,你们不会划船啊。”
“不会。”我干脆的接嘴:“你要会划你帮我们过去接人。”
年轻人就点点头:“那我过去接人吧。”一边说一边伸手准备接张老头递给他的竹竿。
我不放心的跟上去,看他熟练的准备再次把木筏推进水里:“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才想起虽然已经通过望远镜远距离交谈,但我们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年轻人就有些不好意思:“我叫阿古。同志你怎么称呼?”
我跳上船,准备和他一起去那边接老邢他们:“我叫陈广言,你可以和那小子一样叫我陈哥。”我指指岸边的于涛安慰阿古:“别怕那小子,他就是毛手毛脚的。”
阿古笑笑,平稳的撑着木筏往老邢他们那边划去,我一看完全帮不上忙,便乐的清闲,正好有一肚子疑问要问阿古:“你们一直都住在这里面?”
“是啊”阿古说。
“那我怎么听山外的村民们说这里面没住的有人?”我问阿古:“难道你们从来都没出去过?怎么我听你的谈吐倒象读过书。”
阿古就笑:“我们住的远,很少出去,说读过书倒也算不上,不过是父亲教我认识几个字。”
“老孟是不是在你们哪里?”我又问他:“就是你拿给我们看的那件衣服。”
“是啊。”阿古说:“我和父亲在附近打猎正巧遇见了他。”阿古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他一直昏迷不醒,父亲把他带回去了,叫我在附近找找看还有他同路的人没,我恰好看见了你们的火光,才寻了过来。”
这时候木筏已经到达老邢他们那边,我跳下筏子帮老邢他们搬东西上来,简短的给老邢转述了老孟的消息,老邢对阿古说了声谢谢,把阿古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陪阿古又跑了两趟,才把岸那边的人和东西全部运到这边来,在船上闲着没事东问西问,也算弄清了阿古他们的一些情况。
据阿古所说,他们的村子在大山深处,大概有百来户人家,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迁居到此地的,由于出山的道路太艰难,村子里的人又能自给自足便很少出来,早几十年还偶尔出来换些东西,后来见外面闹的厉害了,基本上就不出来了。
我指指山上的寄死窑问阿古:“那些个窑洞是你们挖的吧?”
阿古就很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山上,然后问我:“陈哥你说那边山上有窑洞?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我心说还有比窑洞更诡异的东西我还没问,不过看那些东西都不是近些年的痕迹,估计问阿古也是白问,等到了阿古他们村子里找个上些年纪的老人说说话,倒也许能问出些什么来。
等我们最后一趟跑完,阿古叫我们把木筏拖到了石滩上,然后带我们沿着一条几乎不能辨认的小路又绕回了我们营地的对面,我们这才发现,这边的悬崖边也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只是由于角度关系,我们在那边看不见,但石头上也有两道很深的石槽。
我问阿古那两道石槽是做什么用的,阿古就笑,说应该是以前到对面悬崖上的捷径,不过现在已经用不成了,如果勘探队的同志们感兴趣,呆会有的是机会体验一下。
我们跟着阿古跋涉在崎岖的山道上,想像着未知的前路,恍如闯进了桃花源的武陵人,充满着好奇的憧憬,那个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地方向我们敞开了它的怀抱,只是当时我们绝不会想到,这一去之后即是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