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我现在不在座位上。”
再挂断,手机又响起来。实在躲不过去,我接了电话。无聊,这个查尔斯不过是下午要从香港飞过来,问我北京天气怎么样。我在电话里跟他嚷嚷:“喂,我什么时候成了公司的气象顾问?”
“不是啦,我要和美利莎一起过来,她要我问问北京的气候怎样,女孩子要根据天气穿衣服的啦。”
如果我有时间或者有心情,我一定跟查尔斯在电话里多说两句,但是现在胡高坐在我对面,而且朱芳华还得了绝症。
我挂断电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对面伸过来一只打火机,ZIPPO的牌子。
“你需要我做什么?”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妈的,我真是不争气,这么快就妥协。
“我知道你一定知道芳华在哪里。”
“为什么?”
“如果你不知道芳华在哪里,你一定不是现在这样的表现。”胡高可以做特工。
我不置可否,我说过,在法庭上,当情况对你不利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
“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要知道,她只有半年的生命,甚至更短。你自己想吧。见到芳华告诉她,要她珍惜生命,不要放弃。她应该学会为自己活了,虽然她一直都在宣扬自己是在为自己活。”胡高把烟熄了,留下一张自己的名片,扬长而去。
24.
我完全没有心情上班。顺手给王小西打了一个电话,他还在迷迷糊糊睡着呢。
“许一军,你神经病啊,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小西,我问你,你知道朱芳华得了绝症吗?”
“好像听说了,听台里的人说起过,怎么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知道!”
“也就是最近的事儿。”
“她老公是干什么的?”
“一科技民工,听说自己有一个软件公司。”
“你接着睡吧。”
“别别,一军,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跟朱芳华见一见?我早说过,你们没必要弄得跟仇人似的。”
“小西,你别瞎操心了,睡你的吧。还有,这两天别给我打电话,我要去趟香港。”我信口胡诌了几句,挂断电话。
捡起写字台上的名片,上面印着“胡高软件工程师”。
“胡高吗?我是许一军。”
“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到你的电话。”
“能和你谈谈吗?”没工夫跟他锱铢必较,我单刀直入。
“谈吧。”他无所谓的口气。
“我的意思是,咱们坐下好好谈谈行吗?”
“行。”
“你现在人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不会这么急吧?我在去北戴河的?上。”
“你去那儿干什么?”
“那儿有一个活儿。”
“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明天晚上回来。我回来就给你打电话,行吧?”
我怒火中烧,朱芳华是他老婆又不是我老婆,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车去北戴河搞个什么活儿。王八蛋,一个具体的王八蛋。我在心里暗暗地骂。朱芳华真是瞎了狗眼,活该!
“噢,对了,这两天你劝劝芳华,没准儿她听你的。让她别任性,她已经做了一次化疗,如果不继续做,那么就可能半途而废,永远失去时机。”胡高对我说,好像我笃定会替他干这件事似的。
“什么时机?”我追问。
“治疗时机。化疗不能想做就做,想停就停,否则一旦产生耐药性,后果不堪设想。”
“她上次是什么时候做的?”
“上个月中。”
“按规矩这次该什么时候做?”
“后天。化疗中间间隔是17天。”
“拖一两天问题大吗?”
“不能超过21天。”
“时间这么紧,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早说?你没有给我机会。”胡高似乎要把他早上在我这儿受的窝囊气全找回来。几乎是一种本能,我讨厌胡高,尤其讨厌他的那样一种流氓腔调。他好像稳操胜券似的――既然我知道他老婆在哪儿,所以索性这一切就都应该由我负责。他还就不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