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当年我肯改改脾气,咱们就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她惯于防守反击。
“你怎么又绕到这上头来了!”
“你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不愿意面对我,不愿意面对咱们曾经有过的感情,对不对?”芳华情绪陡变,这让我心下大骇,差点当即给她扑通一声跪下:“姑奶奶,我的祖宗,您说怎么办?我许一军***就是一个王八蛋,我不配你记着。我得上班,我得并购,我得给我的孩子交学费,我还得养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跟你朱芳华再有感情,能怎么办?咱们就不能相互让一步吗?你为什么要步步紧逼?”
我垂头丧气,心烦意乱。再这样下去我会疯的――在内心深处,在回忆的某个角落,我依然爱着芳华,爱着她的青春年少,爱着她和我的共同岁月;同时在现实生活中,当她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又希望摆脱她离开她或者至少是正常一点,不要再跟她有任何的感情纠葛。{Www。Shouda8.Com 首发 手.打/吧}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复杂?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听得到我们的叹息。
“芳华,你听着,无论过去我们发生过什么,我们曾经是恋人或者是仇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一个病人,你需要去做化疗,我希望你去,希望你好好地活着,你答应我好吗?”
这些话是从我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我的眼泪、芳华的眼泪一同流淌出来,我听到了我自己发自肺腑的语言,从我24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对谁都没有说过。
我陪着芳华到医院的时候,胡高已经办好了所有的住院手续,率领两个护工站在住院处入口做翘首以待状。那两个护工都是40多岁的中年妇女,都特有眼力见儿,两人一同迎上来,一个搀着芳华,手里拿着病号服;一个接过我手里的大包小包。我们一行五个人上了电梯,直奔化疗病房门口。那是一扇大铁门,灰色的,关着。门口拥着好多人,他们目光呆滞神情复杂,其中还有一个女孩子一面哭一面给家里打手机:“大夫刚才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家里赶紧来人,你们什么时候来?化疗已经停了,怕出意外。”对于我来说,这样的地方太陌生了,那么多不幸的人聚在一起,我在写字楼里呆久了,应付这种局面完全没有经验。
两个护工,一个姓刘,叫刘姐;一个姓李,叫李姐。说好白天由刘姐负责,晚上换成李姐,白天晚上都是100元,先预付每人100元,如果朱芳华临时要买什么东西,就由她们先去买,花完了再给,护理费到这个疗程结束,出院的时候一并付清。这些琐碎的事情,胡高办得很好,既周到又分明。医院的规定,家属只能在下午三点以后探视,别的时候,除了请护工,谁也不许在病房里陪着。
朱芳华到了那个大铁门的门边,忽然又说不进去了。那哪成啊?我们按了门铃,一个小护士开了门,板着脸:“想好没有?这可不是商量事儿的地方。想好了再来!”砰,门关上了。两个护工左右开弓地劝,胡高耐下性子和颜悦色地哄,并且许诺下午三点一定过来看她。芳华还是不依不饶,最后胡高说:“一军跟我商量过了,我们轮着来看你,他一天我一天,我们排一个班;要么我每天下午三点过来,他下了班来接我班儿,我们换防,你看成吗?”
妈的,我什么时候跟他商量过了?
再按门铃,一直到门铃响得不耐烦了,那个板着脸的护士才出来把门开开:“想好了?签字,保证不外出。我告诉你,这可是做化疗,不是闹着玩的,不能想进来进来想出去出去。签好了?我告诉你啊,要是擅自出去就算自动终止治疗,住院押金概不退还,一切后果自己负责。成了,家属回去吧,下午三点以后过来。”
门“哐当”一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