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长乐宫。
“皇儿来了?”皇太妃慈爱的说道,“快来陪哀家下一盘棋,哀家这些日子好无聊啊,你都不来看哀家,看来真是哀家年老了色衰了,啧啧,自古薄情帝王家这话一点儿也不错啊。”说到最后竟像是在抱怨,一向威严庄重的皇太妃这一刻竟像是一个小孩一样撒娇。
凤宸熙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姨母,这一刻,他的眼中没有帝王的冰冷阴鸷,薄唇抿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母后啊,你这话已经说了八百遍了,今天能不能换个新的台词?”
太妃撇撇嘴,“讨厌,你这个不肖子,就会拆我的台。”
“母后不是经常教育朕要诚实麽?还说诚实是一个人最大的美德,怎么今天你自己倒是忘了?”说着漫不经心地落下一子,动作很轻,似是担心重一点便会损毁了白玉棋盘一般。而放在他前面的赫然是――象棋。
虽然想要封太妃为太后,可是她坚决不肯,说这个世上太后永远只有她生母一个,但凤宸熙心里,早将她当做亲生母亲了,反而对生母毫无印象。
“呵呵,是麽?哀家给皇儿说过吗?”皇太妃抬眸望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纤细洁白的手指捻起看似被制衡住的一枚棋子放到中央,离手。
正在喝茶的凤宸熙淡淡地扫了眼棋局,顿时心中一惊,眸光微变,她先前的每一步看似毫无章法,乱走一气,而且又在言语之间和自己拉家常,这样一来完全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接着这一步,却让她所有的棋子形成了一个局,令他车不能走马无法跳,象无处飞士不能支,他一子未失,将却不得救,输赢已成定局。
“你输了。”皇太妃笑着说道。
凤宸熙看着白玉棋盘,神思漂游,他有多久没与皇太妃下过棋了,已经记不大清楚。只是记得这象棋是皇太妃教会自己的,虽然看似简单,但其中也藏有玄机,但她也并不怎么精通,还经常说什么凡事学个六七成就行了,不求甚解。反而自己一学就会,每逢寂寞时,他总是一个人同自己下,现在棋技早已经超过她不知多少倍了。而今天,她却轻易的赢了自己。
凤宸熙眯起双眼,定定地望住她炯炯有神充满智慧的容颜,眸光变了几变,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道:“怎么可能?”
“你刚才下朝从哪儿过来的?”皇太妃漫不经心的说:“这个季节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娇艳吗?”
“呃?”
“乱花渐欲迷人眼,要从千姿百态的万紫千红中找出一朵真正喜欢的适合自己的花,不容易啊。”皇太妃意味深长的说道。
“呵呵,母后的话越来越深奥了,也越发会打哑谜了。”凤宸熙的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棋子,自信的回答:“只要是娇媚的鲜花,朕都喜欢。”
“那皇儿知道你为什么今天会输给哀家吗?”皇太妃继续说道:“棋如人生,透过一个人的棋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思虑。你今天之所以会输,有两个原因。第一,你心不在焉,太过自信,总相信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大意轻敌了。第二,该出手时你没有及时出手,错失了最佳取胜的机会。”
凤宸熙看了皇太妃一眼,“母后的话越发暗藏深意了,可所谓句句另有玄机。”
皇太妃只是一笑,也不点破,“你是哀家从小抚养大的,哀家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自小骄傲自负,可以说是聪慧睿智,有扭转乾坤的本领。自以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股掌之中。别的哀家也不想多说了,只是一点哀家希望你能明白,纵然世间一切皆随你所愿,可总会有那么一些意外的东西不会永远都在你一人的掌控之中。终会有那么一件事,任你如何努力却也是得不到的。所以说时不待人,有些事需要契机,有些机会稍纵即逝,一旦错失,便永远也不会再重来。有时候,一个转身,便是永远”
凤宸熙凝视着这个他从小佩服尊重的女子,眸光中有些迷惑,有些茫然,半响,淡淡的说道:“我一直想知道母后在遇见父皇之前是怎样生活的?为什么师傅他老人家这些年来一直一个人隐居呢?”
皇太妃浅浅的蹙眉,眼中快速闪过各种不同的复杂神色,但仅仅一闪而过,“世上哪有什么所谓的完美呢?即便如你母亲那般的女子,也不……”她的语气惆怅而悠长像似回忆,有像似自言自语。
凤宸熙低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中的思绪,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皇,生母,姨娘,师傅四个人之间有一段非同寻常的故事,而那些,是世人无法了解,无法知道的。
不知为何,此刻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清雅华贵的女子,一个人端着一杯茶,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出神,仿佛灵魂脱离了躯体,不知飘向了何处。她看上去似乎很镇定淡然的,但眉宇间总是有几许深深的隐忧
她叫赫连漪凰,本是很美的名字,“赫连……漪凰”他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个带给他不同感觉的女子的名字,很轻缓的语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