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旦之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房中练字,甘夫人差人来找我。我放下手中的笔砚来到她的房中,糜夫人也在。
见她们还和往常一样的神情,我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
“梦烟妹妹,恭喜你了,今日蔡夫人差人来说亲。”甘夫人开口道。
“说亲?说什么亲?”我脑袋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
“自然是给妹妹你说亲了。那日蔡夫人见妹妹姿容佼好,做事端庄,又有才学,她家族中有一叔伯兄弟,与妹妹你年貌相当,愿聘妹妹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什么?”我顿觉脑袋大了好几圈,这可是三世纪,我没有长久呆下去的打算,更别说成家了,再说,我怎么可能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结婚,太可笑了!
我坚决得摇头道:“此事劳姐姐们费心了,可是我不会嫁人的,谁都不嫁!”
甘夫人有点愕然,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坚决地反对,更不明白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却从不为自己的婚事着急。糜夫人盯着我看了半天才问道:“妹妹如此说,莫不是又了心上之人?”
我心里微微一动,是吗?我心里有人吗?是他么?天呢,别乱想了。
“姐姐们莫要瞎猜,梦烟只想追随主公成大事,从未要想过自己的私事。”
糜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天下事要做,但也不能不为自己的终身考虑。每次说及成家之事,你都置若罔闻,难不成你要做一个永不出嫁的老姑娘?听姐姐一句劝,该为自己想想了。”
“姐姐,说什么我也不会嫁到蔡家的。梦烟只想在主公手下做事,这种事情以后不要提才好。”
任凭两位夫人如何说,我始终都在摇头,但我也知道如果现在驳了蔡夫人的面子,这个阴险的女人不定会做出怎样对刘备不利的事情来的。
我很郁闷地回到自己的房中,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觉得胸中觉得堵得难受,心想何不出去散散心呢?忽然听见后面马棚里有马嘶鸣的声音,我好久没骑马了,今天就到城外策马狂奔,以消胸中烦闷。我气乎乎地把马牵出了院子,也顾不上自己的骑术有多差,居然一下子跳上了马背,一溜烟就跑到了城外。
刚过完春节的荆州城外异常寂静,我骑在马背上,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得脸皮生疼,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我只想释放一下沉积在心中的不快。不知不觉来到了第一次赵云教我学骑马的地方,不由得停了下来,心里象翻了五味瓶一般,什么滋味自己都说不出来。
如果说在这个空间里我有想嫁的人,那人就是赵云,这个我从小就喜欢的常胜将军曾是我梦中的白马王子,可是如今离他那么近,我又不敢去幻想什么,因为我知道我们属于不同的空间,有着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我回家的梦想一直在强烈地持续;再说以他的眼光怎么可能喜欢上一个曾被张飞称为“不男不女”的野丫头?
我走神地胡思乱想着,以至于对面狂奔来一辆马车都没注意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到了眼前,想躲是来不及了,本来我驭马的能力就很差,这突如其来的事故打得我措手不及,马车撞上我的马之后仍然不减速度地飞驰过去,我座下的马也不知道受伤没受伤,反正是受惊了,它忽然一声长鸣,两只前腿腾空而起,惊魂未定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重重地掀在地上,马却变成脱了缰的野马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地上只剩下我呆呆地发愣。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清醒过来,刚才一肚子的怒气现在经这么一折腾也去了大半了,总不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呆下去吧。我站起身想走回去,结果没等站起来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脖子上席卷而来,不好!我暗暗叫苦,莫不是把腿给摔断了?我小心翼翼地摁了摁腿,还好没什么大碍,再撩开裤腿时,才发现左脚踝已经肿得很粗了,根本就走不了路。尽管我挣扎着想走两步路,可事实上寸步难行。我只能在原地坐着,一边骂那个该死的马车一边念想着有个人什么的能从这里经过,帮帮我的忙,哪怕给府里稍个口信也好。
就这么一直坐到太阳落山了,却仍未见半个人影。天边只剩下残阳微弱的余辉,我坐在冰凉的地上,风也越发凛冽起来,夜晚马上要到了。
我开始害怕起来,如果再没人帮忙,恐怕今晚要冻死在这里了。心下这么想着,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四处张望,希望突然冒出个人来多好。这一丝侥幸随着最后一抹余辉的消失而破灭了。现在周围到处都是黑洞洞的,北风也越刮越大,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样子。我已经缩成一团在瑟瑟发抖了。今日我就这样死在这里了么?我逃出了张?的大营,逃过了张飞的铡刀,逃脱了曹兵的刀枪,今天却要冻死在荆州城外么?老天爷能给我一个体面一点的死法么,能不能别让我像一个乞丐一个死去?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为难我,想着想着便忍不住开始哭起来。哭着哭着,忽然听到有奔跑的马蹄声,声音特别急促,我心下一喜,慌忙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睛,马蹄响处影影绰绰看见好像有个白影在往这里飘,果然有人来了。我不再哭泣,又揉了揉眼睛,没错,更近了,是个白衣人,好像还举着火把。我几乎兴奋得要跪下来感谢上苍了,“救救我”,我使出最大的力气喊了这三个字。
白衣人应该听到我的声音了,他离我越来越近,等他停下来拿着火把照到我的时候,我已经看清楚马上的人,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张了张觜却说不出话来。对面的人这时候似乎也看清了我,急忙从马上跳下来,似乎生怕跑得慢了我就要飞走似的,一下子握住我的肩膀,急切地问道:“梦烟,你为何在此?”
唉!为什么每次遇难遇险都是他来救我?这已经是第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