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荆州之危(四)
南郡难道真得出危险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被泥巴和血渍包裹住的人,他额头上滚过豆大的汗珠,除了两只眼睛还黑白分明,其余五官都不甚清晰了。{手.打/吧 Shouda8.Com首发}
“你是何人?因何而来?”
“参军,小的乃廖将军手下督伯章红,前段时日随廖将军前往南郡驻守。后逢江东鲁肃率军攻打南郡,糜将军与廖将军率众奋力抵抗,然终因敌众我寡渐渐难支。鲁大人又极力好言相诱,终是打动了糜将军之心,正欲开城纳降之时却激怒了弓手马涛,将其一枪刺死,遂纳降之事不成。近几日,吴兵进攻之势愈猛,城中兵士已死伤大半,更兼粮草接济不上,南郡城实实危矣!因此廖将军派小的连夜突围向江陵求救!现有廖将军亲笔书信呈上。”
章红说着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递了上来。
我打开信,是用绢写的,因着了汗水字迹模糊,落款是廖化的名字,但没有南郡太守的印章,看上去更新一封私人信件,信中所述与章红一致。虽说战场之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可这些天来与南郡断了联系,现在竟然成这样一种局势也不由让我暗暗吃惊。南郡粮草充足,兵马自被关羽调拨走后,尚存一万左右精壮士卒,居高临下应对鲁肃的三万兵马虽谈不上轻松,可也不至于太过吃紧,为何糜芳要开城纳降?还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马涛,究竟何许人也,竟有胆量刺死刘老大的大舅哥;廖化的笔体我并没有见过,怎么断定这就是他的亲笔信呢?
我疑惑着,犹豫着,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章红身上,迎上他的正是焦急而期盼的眼神。#本章节随风手打 SHOUDA8.com#
“糜芳要开城纳降却被马涛所杀,此事为何不早早来报?”我忽地拉下了脸,有些生气地质问。
“参军勿怪,自城池被围以来,与各处消息皆不相通,廖将军只全力应敌并未分出精力将此时报与参军知晓。今日亦为众军开路杀透敌营小的才得以到在江陵……”他说的很流畅,最后神色黯然地将目光停留在自己早已没了模样的盔甲上。
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像是自言自语:“如此说来,廖将军也不晓得江陵的苦衷了!”又兀自叹了口气。
章红黯然的神色中陡然多了一丝不解与诧异,见他这番表情,我淡淡一笑:“既然南郡有险,我亦不能坐视不问。你一路辛苦且下去休息用些茶饭,我立即着人调拨粮草兵马。粮草尚足备,只是前几日方派出去一万人马前往零陵与桂阳,可用之兵将不甚多,此时江陵只有两万士卒……”
说到这里,我停住了,扫视了一眼章红焦躁的面色,盘算了盘算,吩咐身边传令之人,“分一半去援助南郡便可,请穆将军来见!”
我随即写了一封书信言明江陵的概况,将信交于章红。
他说救兵如救火,南郡的状况实在太危险,请我速速发兵。自己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十万火急地赶回南郡去报信了。
穆荻的伤经过二十天的调养已经好了大半。他进来的时候脚下生风,看着那团精气神,我不由一笑。因堂上没有他人,便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又将廖化的信拿给他看。
渐渐地他的眉峰锁了起来。
“南郡危在旦夕,我欲遣你带一万精兵前去救应,如何?”
穆荻起身道:“国有难为武将者岂能退缩,侄儿愿往!只是……”他指了指书信,语速慢了下来,“侄儿觉着有些蹊跷!”
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南郡早不来信晚不来信,偏偏在吕蒙撤兵之后来搬救兵,莫不是巧合?且侄儿与廖将军一处共事,晓得笔体,如今信中字体甚是模糊,难辨真伪,怕其中有诈!”
穆荻的这份心细倒是继承了赵家的优良传统。我点头,笑道:“你且说说吴军的意图。”
“这个……”穆荻微微脸红,低了头道,“侄儿只觉事有蹊跷,只是猜不透其中用意。”
“你倒是诚实!”我看着他那副略带羞赧的模样不觉又是一笑,“既如此,你且点齐一万士卒,粮草不必带,只需多推空粮车,内装硫磺盐硝干材等之类,以布掩之。大张旗鼓出江陵前往南郡。待行出五十里停住大军,是夜你调拨一千轻骑背负引火之物速往南郡,于江东营外射入火箭。记住只要将大营烧着引发混乱即返,万不可恋战;余下人马将其隐匿行踪,看江陵方向火起,复杀出,两下夹击,可破吕蒙。”
看穆荻一头雾水的模样,显然没搞清楚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只得解释道:“今日那章红非自南郡城中来,而是自城外来。吕蒙撤兵乃假意,实则与鲁肃合谋我江陵。”
他依然有些踌躇地站在原地。我不由笑道:“你不必多问且去安排,到时自有分晓。”
打发下去穆荻,我又将城中的兵马做了一番调度。虽说面上平静如水,可心中却怀揣小兔一般,在交州我也调度过兵马设过计谋,不过那时有诸葛半仙在,直面的对手也只是周瑜,而如今的荆州并没有可依赖的大神级人物,面对的又是鲁肃与吕蒙两任江东大都督,如果走错一步,那意味着什么我想没有人不清楚。
我基本可以确定吕蒙撤军是假的,赶去增援周瑜只是他们放出迷惑我们的谣言,无非是想混淆视听,让我们分兵救零陵、桂阳;至于那个章红,在南郡与外界毫无接触的情况下,他怎知江陵的吕蒙已撤兵,便单人独骑而来?显然鲁先生百密一疏,忘记了这个看似不起眼却又很重要的环节。
现在江东打破了我只想死守城池的美梦,我们不得已被他们牵着鼻子动起来,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局势尚且扑朔迷离,成败还是一个揪心的悬念。
吕蒙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假如当初我相信了那个信使,自己此刻恐怕已成阶下囚。
穆荻走的当天晚上,我没有丝毫睡意,心中隐隐难安,总觉月黑风高的今夜将会有一场鏖战。当探报来报说发现吴兵出现的时候,我不自觉地扯出一丝微笑――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