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怎么了?”见我两眼发呆,墨贤似乎被吓了一跳。
被他连叫几声,我才反应过来,“没、没什么。”
“夫人欲开甚么药剂?”墨贤追问着。
“哦……”托着长长的尾音,身体里突然涌动的母性让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舍弃这个孩子,甚至觉得刚才冒出堕胎的想法都是极其罪恶的,电闪火花之间,转而道,“我需要一剂沾到皮肤能让人感到奇痒的药方。”
碰及墨贤不解的目光,我淡淡道:“大战在即,可运到荆州的火药非常有限,更何况汉寿至此路途遥远,极不安全。在荆州再建一座研究所又需要时日,所以,我想制作一种中药地雷,暂替补火器。这种地雷我在家乡见过,用火药不多,杀伤力不强,但被炸到的人会浑身奇痒,丧失战斗力,而且只要被伤到,伤口就会红肿溃烂,高热不止,口吐白沫,不出两天便会丧命。我就是需要这样的一个药方。”
墨贤微微皱眉,似自言自语道:“贤自从师学艺只懂得治病救人,却从未想过害人。”
他的话虽是出自真心,而在我听来却极其不受用,是以目光与语气都凜厉起来,“先生此言何意?”
已听出我言语的不对劲,墨贤抬头看时,眼里闪过一丝不安,他躬身一礼道:“贤只是想起恩师教诲,一时言语唐突,并无他意,请夫人见谅!”
“先生多虑了。shouda8.net飞速更新这药剂可配制得出?”
“应不是甚么难事,不过,贤以往并未配制过,待药剂出来之后还需验看效力。”
“嗯,这是自然。还有一事就是我欲在桂阳建一处研究所,如汉寿的一般。烦生去亲办,可以汉寿的为参照,图纸等一应什物我这里都有,先生只管拿去。只是要做得十分绝密!”
墨贤有些为难似的犹豫道:“此事非同小可,贤只不过一介郎中,恐难当此重任胜任,望夫人三思!”
我淡淡一笑:“让先生去桂阳并非我一时兴起,早在动身时就已想好了,我到在荆州必然为诸事所扰,无暇分身,而火器又必不可少,先生则深谙此道,遍观营中诸人非先生莫属,且勿推迟。”
“贤虽对火器略知一二,然对于何处取材何处建研究所则一无所知啊!”
“来荆州之时我已安排简越先生于我们起身后几日去桂阳,想必也快到了,有简先生辅之,我在二军侯面前已言明此事,有军侯大令做调度,非攻还有何忧?”
墨贤的脸上依旧有几分难色,我见状又笑道:“我深知先生非但能妙手回春,也饱览群书,更精通工计,此事非先生莫属。我对桂阳一带较为熟识,可为先生圈选几个备用建所之地,你到了桂阳之后再进行斟酌。另,此次将宁天将军留下便是供先生日后调用,以后外联诸事都可交其操办。”
“夫人想得周到!”
“待药剂配好后,先生便可动身。”
送走了墨贤,在人前强撑起来的几分精神忽然没有了支撑,自己也像少了筋骨软坐在榻上。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而自己的心里却满满的,望着曾经的婚房,想及过往的甜蜜,只觉胸膛堵了一块石头,窒息得让人喘不上气来。指尖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小腹,对这个意外而来的小生命,那种初时的对抗早已湮没在女人特有的母性之中,这个尚未知道性别的孩子和绵绵与安安一样,都是赵云的骨肉,即便他来的再不是时候,即便时局多么险峻,我也不能犯初次的错误,孩子是我的珍宝,娇嫩的生命需要母亲悉心的呵护。我爱这个孩子,不仅仅因为我是母亲,而且这里面饱含了自己对赵云那份终究抹不去的歉疚。原本已不能生养的自己,而今又有了身孕,岂不是上天注定要我补偿赵云的?
对赵云一肚子的愤怒也随着小生命的悄然形成而渐渐消退了去,对于他的出轨不再是一味的怒不可遏,剥丝抽茧一般只剩下了委屈和抱怨。一个女人怀孕的时候,没有比丈夫在身边精心陪伴更让人欣慰的了,可这种欣慰我此时却享受不了,不但如此,甚至我都不敢让他知道。因为,冷静之后的自己很明白,无论他身边有什么样的女人,我仍是他生命中最真的挚爱。正因为彼此的深爱,才不愿意让对方千里之外还为自己时时担惊受怕。
傻傻地呆坐很久,身体中如暗流涌动的情绪复杂却又简单,褪去了这许多天来的火气,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赵云是如此得割舍不下,那晚决绝的离去,也不过是不理智的冲动,虽带着对他一丝的不可原谅,可爱依然是如此浓烈!我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来荆州的选择,如果没有当初的置气,现在我肯定和孩子们一起享受着快乐。可如今,自己的孩子却可能正被那个染指了自己丈夫的女人照顾着,联想起往昔的这难免让我心中泛起阵阵的酸楚。
“破赵云,死赵云”,举起拳头狠狠地落在他枕头上,将对徐氏的不满和对丈夫的思念之情似乎都要一股脑砸进去,我兀自宣泄着自己的委屈,“觉得徐氏好就让她给你生孩子去,你最好一辈子不要来找我!”
无论怎样的相思,或者多么的怨屈和脆弱,在推开这扇房门后,都要深深地埋进心底,在外面我依然是主公的股肱之臣,在人前依然得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风范。因为,在关羽出兵之后,偌大的荆州千斤的重担我必须要担起来,在这里我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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