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人有旦夕福祸(一)
回到江陵的军营,穆荻将这十天的情况做了详细的汇报,正如他所承诺,虽与吴兵交过战,但我们这里安然无事。 首.发
因为有火器和中药地雷这些新型武器的帮助,女军也能以一当十地用,我们对付吴兵的进攻还不算什么难事,时而也会主动出击,东吴兵将虽然来势汹汹,却终归是血肉之躯,难以抵挡火药的力量,即便有周瑜、鲁肃这样精干的统帅,可在交战中我们时常处于上风。不仅荆州战场如此,刘备和关羽那边的战势也不错,虽然在推进中遇到不少的阻碍,进展速度受了些影响,但总体来说还算顺利,出汉中的人马过了长安,出荆州的人马也已过了襄阳。良好的战局给人们带来了胜利的信心,也为守留守荆州的军士鼓足了勇气。作为荆州统帅,我自觉轻松不少,不过,即便这样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对手都是名垂青史的良将。
这样的战势又持续了三个多月。东吴的进攻似乎失去了初到时的锋芒,我们的应战也习以为常,虽不敢懈怠,却也没有初时那么紧张。常为军务缠身,可一有空暇,我的心便抑制不住地飞向千里之外,成都的孩子、战场上的赵云以及刘备大军的进展都牵动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爱自己的孩子,然而作为一个母亲一年多没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心中因惦记而痛苦的煎熬有几人能窥见?如果不是荆州战事,我甚至有把绵绵和安安接来的想法,可无情的战火生生隔断了骨肉亲情;那个在战场上从来都身先士卒的人呢,当初和他大闹而分开,可如今心里的火气早已平息,躯壳里剩下的几许哀怨消尽,更多的还是牵肠挂肚,夫妻多年的恩爱情分怎能因他的一次无意出轨而就此终结?更何况我们还有绵绵、安安,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将手轻轻放在腹部上,透过冰凉的铠甲能隐隐感到胎儿在动,没有怀孕应有的喜悦,反觉一丝丝的不安。身为主帅,我给将士们的应该是勇气和斗志,让他们看到统帅他们的是一个沉稳睿智的大将,而不是一个没有任何安全感的孕妇,是以,在这个严整的军营里我极少以便装示人,厚重的铠甲可以掩盖自己已高起的腹部。可即便如此,心头上的惨雾愁云并未消解,反而一天天地浓重起来。刘备那边面对的是强于自己的劲敌,中原的战势如今虽算不上十分艰难,可也不能算特别顺利,因为这是战争,实力雄厚的曹操不会像被触动的多米诺骨牌倒得稀里哗啦,即便有火药为先锋,没到最后一刻,刘备那边肯定也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我很明白本来就人才短缺的汉营这个时候是调不出任何大将来顶替我对抗江东的,而腹中的胎儿却在悄然长大,若分娩之时战争还未结束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让赵云的孩子出生在军营中吗?身体原本就不健壮的自己能有精力再料理营中事务吗?东吴若乘虚而入该将如何?接踵而来的麻烦到时怕多得难以预料……这些问题我不得不考虑,可无论左思右想多少遍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希冀于战争早些结束,在孩子出世之前结束。
也许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汉中研究所里马钧、月英他们居然造出了火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由为之一振——火炮的威力非火铳可比,如果好好加以利用,遥遥无期的战争就会提前结束。当看完火炮的演示,我更确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多日来心头的阴霾也随之飘散。
那是将火炮用于对付东吴的首战,对于这次的战斗我花了几天时间做了周密的部署和安排,开战当日亢奋不已的自己亲去指挥督战,新换的一色火红战旗显示着张扬的士气与对吴兵的不屑,战场排在江面之上,带着嚣张气焰的叫板对于以水战著称的吴兵来说无疑是一种讽刺。尽管已领教过火铳的威力,吴兵却不示弱,数十只战船黑压压排满了江面,冷峻的气氛正如他们的主帅周瑜一般傲气而沉着,与今日阴霾的天气相互映衬着。江水却骇人地平静,平静地让人窒息与恐惧,因为平静之下隐隐现着涌动的暗流,似乎只要找到一个缺口便是天崩地裂的倾泻。
站立船头之上,我扫视着江东战船,又看了看自己阵营新装备的武器,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傲气由心头升起。双方的战船都在默默向前,除了风声水声一切都没有生息,那是蓄势待发的静默,一旦触发一场可以预见结果的血战便开始了。
悬挂着“周”字大旗的帅船出现在视野中,旗下船头之上站立着一个高大而久违的身影。我往前走了几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还显粗糙的炮管,一种难言的感情撞了上来,是惋惜是不舍……愣了几秒钟的时间,我终是把心一横,狭着双目的脸上带着几分冰冷的笑意,“开炮!”
随着摆下的令旗和干脆而高亢的声音,火炮手已将早就装好的火药朝目标发射了过去。
瞬间功夫,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周”字大船像受到了巨大的撞击突然打横摇摆,船上起了火球乱作一团,似乎有人倒下了。我紧皱着双眉,难道当年雄姿英发的周公瑾就在炮火之下灰飞烟灭了吗?心中蓦然泛起阵阵酸楚,可战场之上容不得多想,心思百转之间又收了回来,我号令左右两边的战船一起开炮。
火炮的威慑力不是一般的大,虽看不清东吴兵将的面目,但从肢体的动作已明显感觉他们吃不消了,而阵营也愈加混乱起来。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当年交州的水战,那曾为阶下囚的屈辱今天要涤荡干净,一种复仇的快感也将方才的酸楚湮没殆尽。
我站在甲板之上看着眼前弓矢与火炮的对抗,似乎带着几分讽刺的滑稽。战场战斗应该不存在悬念了,正如是想着,忽有人来报,说刚才那一炮正中对方帅船,身为主帅的周瑜被炸伤,至于生死还未探听清楚。
“知道了,再探!”我淡然地摆了摆手。
可此时的心里却不如话语那么平静,刚才还在揣测周瑜是不是被炮火打中,现在变成现实,却又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或者说此时的我非常矛盾,一边希望对方失去主帅,而另一边又盼望着周瑜不要就这样死去。
走了神的自己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炮火声、喊杀声似乎都成了背景音,一时忘了周围所处的一切。
“闪开!”
随着一声暴喝,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