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照宫里的规矩是要大摆宴席的,今日入宫父皇说这是三个皇子大婚后的第一个大节,要好好聚一聚,按理成亲后就该带王妃进宫朝拜,他一直以王妃身体不适为由拖延,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朱?枫坐在书房内皱着眉想着那个清丽少女怒气冲冲般的脸,时而调皮时而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这个女子嫁进府后,他故意在大婚之夜羞辱她,之后又将她贬去小杂院内不闻不问,其实他并未忘记过这个女人,在他面临过无数次明的暗的刺杀后,任何一个陌生人他都不会相信,更何况她还是刘阁老的义女。他对她存有很重的疑心,也曾悄悄前去杂院查看过一回,那一日,他踏着落叶,带着心底的燥怒和无法抑制的不平情绪,想着要去好好折辱她一番。可是当他快到那间清幽冷僻的小院时,却放慢了脚步,他突然很好奇,那个红盖头下一言不发,不哭不闹也不反抗的千金小姐此刻在做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跨入了院门,空气中一缕似有似无的梅香传来,尚未及冬,何来梅香?正四处眺望时,廊沿下,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倚墙而坐,背对着院门,乌黑柔软的青丝随意地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一根雅致的碧玉簪别在发间,透着几分淡雅出尘的气韵。她背对着他,他看不到她的面容,却能看到她不时轻转过头看向身旁小凳上摊开的书卷,又怡然地转回到手中正在搓洗的衣物上。。。。小凳的旁边,燃着一缕淡香,散发出青梅的冷香。随着她悠哉自得的动作,几缕顽皮的发丝也肆意舞动着,这般场景,让人丝毫不觉得她是在劳作,倒是透着慷懒极致的风情。。。。。
他一时看得呆了,直至眼前的女子将盆中冻得通红的双手拢到面前,呵了口热气取暖,才猛然回过神来,忙落荒而逃,将来此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之后还未等他回过味来,便又发生了夜归那一幕,之后她戏康王、捉弄太子甚至于戏弄谩骂他,又让他实在无法将那样一个粗鄙不堪的女子与当日所见的那个清雅女子重合在一起,直至那个雨后的萧瑟秋日,那忧伤的清丽面容才真正在他眼前呈现,在见到那张淡漠的容颜时,他承认自己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这些日子,他不停在想,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呢?这样的女子,会是他们放在他身边的一棵棋子吗?可为何直觉告诉他,她不是,那么他是不是也该相信一回自己?
在宫里见多了那些规规矩矩,话不高声,笑不露齿,纵然心里暗藏缜密心思但脸上一天到晚虚情假意的矫气女子,这个俏皮、可爱、还带着点滑头,说哭就哭想笑就笑,得理不饶人,没有半分大家闺秀样的少女,如一股扑面而来的春风,竟把自己的心,吹起了一丝轻微的悸动。
真是不可思义,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忍受得了她的谩骂,竟对她生不起气来,自己这是怎么了,换做别人,他早就一掌拍下去了。对她总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哪熟悉,真的会是她吗?不可能吧,也许她的丫环恰巧也叫这个名字而已。
叹口气,腹诽道:为何偏是阁老之女,朝中这几个老臣整天争来斗去,好不容易汪直被贬到了金陵,慢慢退出了朝政,可父皇现在又宠信佛道,任用奸佞,许多社会无赖,骗子打着法师、真人的旗号得以混进宫中,而朝廷的重要官吏也*到了极点,民间百姓就有“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的说法,将这些朝廷的蛀虫贬得一钱不值,他实在是烦恼透了,太子对此也无可奈何,自已是不想卷入这些纠纷里的,只对带兵打仗感兴趣,可是父皇倒似乎要把他留下,说是协助太子处理一些政事,万一她真是阁老派来在他身边的细作,到时他又要怎么办,他绝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一想到那日捉弄她的情景,看到她那副叱牙裂嘴的模样,朱?枫又实在忍不住大笑出来。
“启禀王爷。”贴身侍卫刘琛刚走进书房就看到主子对着空气狂笑的样子,吓得立马冷汗直飙,回头看看外边,太阳出来的位置没错啊,主子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啊,中邪了?原来主子那张脸也会笑成这样啊,刘琛在心里嘀咕着,脸上比见了鬼还兴奋。
朱?枫没想到下属直接冲进来,笑容一时收不住,僵在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进来也不先在外边禀一声,跟白杨学得越发的没规距了,查得怎样?”朱?枫怏怏的问。
“回王爷,”刘琛擦了擦汗,“属下查到王妃确是刘阁老的义女,但实际是在金陵长大,其父原是金陵知县,在当地口碑还好,王妃也没有什么不妥的行为,安安份份的,并且还经常帮助城里的穷人,只是在太子选妃前三个月才来京城,看来刘阁老原是想把她送到太子身边的,没想到皇上指给了王爷。”
“她竟真是金陵人氏,你可觉得她面熟?”朱?枫惊问。
“回王爷,属下不觉得。”刘琛抬眼看向主子,不明所以。他跟着主子很多年了,见多了那些女子见到主子都巴巴的挪不开眼,一个劲挤眉弄眼的丑态,也跟着主子练就了不好女色的功夫,在大街上,他是不会去看那些女子一眼的,主子若是问他哪个招式出自哪个门派,恐怕他还能答得上来。
“喔,白杨去广西快两个月了吧,他来信说事情早就处理完了,可这家伙却在江湖上乐不思归起来,本来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该随了他去的,不过有些事。。。。”
“去,再给他多写几封信,催催他,查探这件事谁都不要提。”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刘琛转身告退。
朱?枫想了想,抬脚向偏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