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虎口脱险
作者:幽径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5297

沈浪和荆棘被囚笼中已经数日,每日听着监牢里不绝于耳的或是哀嚎,或是疯语,或是求饶。就算定力再强的人,都难免心有动摇。只有午时一刻这里才会稍稍安静一些,因为吃饭的时间到了。几桶发酸发臭、比猪食还不如的剩菜剩饭被放在一辆长板车上,从监牢门口一直走到尽头,路过每个笼子时,推车人连看都不看一眼便随手抄起长柄大勺胡乱在桶里舀一下,再一甩手腕,饭食便像长了眼睛般飞落在牢笼一角的铁碗里,但这手法并不甚精准,偶尔也会溅落一些出来,也许会溅在囚犯的身上,每当这时,总会看见那囚犯对准粘有饭食的地方一气乱舔,因为即使是这样的饭菜,一天也只有一顿。

起初,荆棘见到送饭人过来总是不屑的瞟上一眼,脸上满是鄙夷和高傲,那酸臭饭菜更是无一例外的被他一脚踢开,倒真有宁愿饿死也不吃的气节。再看旁边笼内不紧不慢吃着的沈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饭食,荆棘还以为他在吃什么美味。那从容安定的样子真是令人讨厌,每看到沈浪这个样子,荆棘总会嗤之以鼻,然后转过头去懒得再看。

“何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呢?”沈浪在笼中吃着饭,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很明显,他是说给隔壁笼中的荆棘听的,荆棘饿了几日,早没了刚进来时的盛气凌人,现在正无精打采的蜷在笼子里。

“哼!”荆棘的声音含在嗓子里。

“饿死一个奴隶对他们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沈浪好像在自言自语。

荆棘还是保持那个姿势没动,笼内也的确没有什么空间,甚至是伸直一条腿的空间。

“只有卑贱的性命才会被随便丢掉。”还是沈浪那如常的平静语气。

荆棘依旧蜷在那里,只是神色稍稍起了一丝变化。

“等沈某出去后会去逍遥谷转告令恩师为你立座墓碑,荆兄大可放心。”沈浪的饭已吃完,手中的碗被轻轻的放回了笼角处。

荆棘眉头拧了一下,目光斜向沈浪这里。

沈浪却不再言语,靠在笼子上闭起目来。

荆棘身子未动,头转过来看了沈浪一眼。时间静止了片刻,忽见荆棘伸手抓起身旁的饭碗,大口吃了起来,那可是他曾经宁死不吃的东西。也许是饿的太久,他竟没觉得眼前这东西有多难以下咽。一晚饭下肚,仍有些意犹未尽,吃了东西,力气也恢复了些,便不似先前那样萎靡。

荆棘又望了望沈浪,却见沈浪还是在那里闭目养神,根本没看他一眼。

“你也是为了换解药给师妹才做了那老妖婆的奴隶?”一直没理过沈浪的荆棘终于开口了。

沈浪的嘴角现出一个微小的弧度,在这种情况下,恐怕也只有他才能笑得出来。

“那日在快活城林中的山洞,你打了师妹,我没想到你现在会为她这么做。”荆棘也靠在了笼子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沈浪的身体未动,心却抖了一下,他那不着痕迹的功夫已练到了家。

“说真的,当时我真想揍你。”说着,荆棘的胳膊搭在了蜷起的膝上。

沈浪苦笑了一下,依旧沉默。

“我们逍遥谷的人从来没被人这样欺负过,我被你冤枉,师妹挨了你的打,可我们却都没有还手,这在逍遥谷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荆棘自顾自的说着。

“对不起。”冷不防的三个字从沈浪嘴里溜了出来,也不知道他这话究竟是说给朱七七还是荆棘。

之后,二人均是一阵沉默。

忽然,荆棘说道:“等我们离开这鬼地方,我想和你比试一次,看看到底是你的天绝剑厉害,还是我的佛剑魔刀更高一筹。”荆棘不经意间已经下了战书。

“沈某可以说不吗?”沈浪悠悠说道,眼睛看着前方。

“不可以!”荆棘答得很痛快,“这是你欠我的,还有我师妹的。”

这答案是沈浪意料之中的。

“那么荆兄甘愿做奴隶换解药给七七,又是为什么呢?沈某记得七七常说在逍遥谷时,你对她很不好。”沈浪问。

“我对我三师弟也是呼来喝去,但你也看到了,他还是愿意冒死进修罗宫找我们。”荆棘说得极为平静。

沈浪淡然一笑,这种同门之情真的很令人羡慕。

这时,六个皮甲女昂首挺胸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边向监牢里面走一边用眼睛扫着两侧笼中关的奴隶们,为首的皮甲女不时用手指向某个奴隶,口中道:“他,他,还有他!”。然后,跟在后面的皮甲女们就会动作麻利的上前打开笼子,揪出被点到的奴隶们,用一条极长的绳子像串糖葫芦那样将他们依次绑起来,押着继续往前走。一队人来到沈浪和荆棘的笼前,停了下来。

“还有他们两个!”皮甲女头目的手指横扫过沈浪和荆棘。

“哐啷”笼门开了,未等皮甲女动手,沈浪和荆棘已经走了出来,脚上栓的铁球在地面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

同样,他们俩也被绑在了长绳上。队伍继续向前,大概选了二十人左右,便不再往前走了。

一队奴隶被押着来到了修罗宫外的一处山林。这座山不算太高,但是十分茂密,树生长的都非常高大,且树冠茂密,木古茎苍。

一个皮甲女抱了一摞大竹筐过来。二十多个奴隶身上的绳子被逐个解开,还有他们脚上的脚镣也一并被卸了下来。每解开一个奴隶,身旁的皮甲女便会拿起一根约半寸长的,比发丝还细的针刺进这个奴隶的背里,因为针十分细,又不太长,而且是扎在穴位上,故此并没有什么疼的感觉。然后她们会给这个奴隶分一个竹筐。

沈浪和荆棘在队伍比较靠后的位置,一直在看着前面的奴隶们被对待的全过程,心下都已明了几分。

待所有奴隶都被安排好后,领头的皮甲女高声道:“今天的工作是进山里采冬虫夏草,目标是采满一筐,大家现在出发,酉时回到这里集合。完成任务者,今后三天每天会有两餐饭,完不成者,今后三天没有饭吃,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奴隶们有气无力的声音参差不齐的答道。

“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千万不要玩花样,你们的体内都已刺入穿心针,只有护法大人的破制球配上绝密解药才能取出,如果戌时还不能被取出来的话,你们就等着被银针穿透心脏而死吧。”

众人本就因为饥饿而面色蜡黄的脸上立即多了几分惧色,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沈浪和荆棘。

沈浪和荆棘闻言相视一望,不多言语,转身向林中走去。

荆棘大步流星一个人匆匆向前走着,沈浪则紧跟在后面。

“你跟着我干嘛?”荆棘收住脚步,猛然回头道。

“有荆兄做个帮手,逃出去应该会容易些。”沈浪笑道。

“哼,你没有听到刚才那女人说什么吗?我们都中了穿心针,如果跑了的话,戌时便会穿心而死。”荆棘冷声道。

“是吗?”沈浪说着,张开手掌,掌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半寸长的细针。

荆棘扫了一眼沈浪的掌心,顿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掌,他的掌中也有一根同样的细针。

“你知道我没有中招?”荆棘问。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该中招,以荆兄的武功还有才智不会躲不过这一下。”沈浪道。

荆棘冷笑一声,道:“你对我倒是很有信心。可惜我从不与陌生人同行。”

“在下和荆兄被关在隔壁这么久,应该不算陌生人吧。”沈浪道。

“在我眼里,不是朋友就是陌生人,而我们还不算朋友。”荆棘冷声道,人已经转身大步走开。

“你不是要和我比武吗?只有我们一起出去才能比武,不是吗?”沈浪看着荆棘瘦削的背影说道,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

荆棘的脚步又一次戛然而止,而荆棘却没有回头。一片沉寂,两个人就这样立了一阵,荆棘淡淡的道:“你不要被我的轻功落下才好。”

沈浪的嘴角绽出一丝笑容,一阵风吹过,带着丝丝冷冽,扬起二人的衣襟,树叶偏偏飘落堆了不算浅的一层,又擦着地面随风移着,这场景显得有点萧瑟。

山林中,两个人影一前一后在林梢枝末上点踏急行,奔向树林的东南面。许是树木太过茂密,只有这上面才够他二人施展,又许是这高处的乘风快感让他们觉得这才是侠之风范。荆棘的轻功本就不弱,在逍遥谷的三个师兄弟中他的轻功和耳功最为出众,如今他只使出五成功力便已行动如风,只见一道蓝影在树端闪弛而过。沈浪一直在荆棘身后紧随,不超越却也总保持在三步之遥,就见一道白光点缀着那道蓝影在空中掠过。荆棘本以为沈浪定跟他不上,纵使勉强跟住久之也必精疲力竭,却没想到二人跑了快一个时辰,他仍听得到身后沈浪衣袂带起的风声,却听不到任何沈浪的略带沉重的喘息,不知不觉中荆棘竟加快了脚步,双脚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竟已分辨不出他是如何行步的。然而沈浪仍旧紧紧跟随在三步远的地方,只是那俊俏的脸上已没有了那份随意和轻松。

前面,树林已经到了尽头,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来到山脚。荆棘从最边缘的一棵树上轻稳的落地,收住了脚步,身旁一袭白衣也翩然落下。

“到了。”荆棘看着前方道。

两个人错开了一个身位向前走着,四周很静,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便没有其他一点响动了,荆棘的神经明显绷紧了,而沈浪虽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内里也难轻松起来,因为这周围静的极不寻常,以他二人这些年的江湖经验不经意中便感到了一丝杀气。

突然,荆棘只觉身子一沉,脚下的草甸如流沙一般在着力点处瞬间陷入,原来竟是一处陷阱,只是一刹那,荆棘便已落入坑口,幸而早有提防的他将手一直放在佛剑魔刀上,下陷的一刻,荆棘双手横握佛剑魔刀,卡在了坑口边缘。轻功不凡的荆棘只要借一点力,便能纵身而起。只见荆棘双臂借力一震,人已冲出坑口在空中旋了几圈,移身落在一旁的地上。哪知脚才刚一着地,立即又是一阵下陷,还好荆棘人并未落实,旋即脚下一拧又冲天而起揽住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就在荆棘一脚踩空的同时,沈浪也顿觉身子下坠,心下早已明白中了机关,双手瞬时向前一抓,抓住了一旁的一把野草,一个鹞子翻身,跃出陷阱,余光见到荆棘两起两落,已知这地上定是布满机关陷阱,决不能乱踏,是以飞身到了旁边那棵树的略粗的树枝上站立。但脚刚一站稳,突然自主杆后不知何时甩出一根套绳,正套中沈浪的脚踝,沈浪刚想挣脱,“咔嚓”一声,树枝从根部折断,沈浪立刻跌了下去,然而双脚被套绳所绑,所以被吊在了树上。只见沈浪抽剑一挥,斩断绳索,双脚猛一蹬树干,翻转身形,也一把揽在了树干上。

巧得很,荆棘和沈浪同时抱住了同一棵树,二人隔树而对。虽然瞧不见彼此的脸,各自内心也不禁苦笑一下。突然,两人同时觉得贴着树干的胸口一阵疼痛,不知被何物猛击了一下,顿时双双跌落下来,正掉进了刚刚沈浪踏空的那个陷阱。

洞很深,掉落途中,他们都有意识的去抓洞壁,但手一触碰到便已了然,打磨的光滑无比的石壁任他们无论如何也借不上任何力。

沈浪和荆棘相视一望,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又一次被禁锢了。洞底堆了厚厚的稻草,虽不是很宽阔,但比起之前待的笼子已是千差万别了。

沈浪四下看了一下,径自走到草堆上,坐了下来,手臂随意搭在膝上,笑道:“看来我们失败了。”

荆棘望了沈浪一眼,仍有些不死心,几次三番试图提轻功攀墙跃出,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于是冷哼一声:“我发觉你这人没心没肺的本事倒是数一流。”

沈浪淡然一笑,道:“开心是被困,担心亦是被困,为什么不开心点呢?”

荆棘哑然,这种无言反驳的情况对他来说的确少见,或许他已懒得再说什么了。荆棘走到草堆的另一侧,也坐了下来,却不再睬沈浪。

很快,已到了旁晚,酉时将到,所有被遣出去采冬虫夏草的奴隶都返回了指定的地点,除了沈浪和荆棘。

一个皮甲女清点完人数后,大声向后面的头目禀告:“禀队长,少了两个!”

那队长连眼都未眨一下,一挥手叫过身后的随从,吩咐道:“去拿名册,看看是哪两个人跑了。”

一个皮甲女领命跑了下去,不大一会儿,便拿回来一本册子,然后对照的名册点数奴隶们的名字,点到沈浪和荆棘时,无人应声。

“回队长,没回来的两个奴隶叫做沈浪和荆棘。”负责点名的皮甲女高声道。

那队长冷笑一下道:“明天你们带几个人进山找找他们的尸首,哼,若然没有,也定是被山猫野兽的给啃食了。也好,就当是给这些臭男人们些教训罢了。把他们的名字勾去,带队回去!”说着,队长转身便走。哪知,脸刚一转过去,正迎上一个带风扫来的巴掌。只听“啪”的一个响亮声音。皮甲女队长不知被谁结结实实打了一个耳光,而且这记耳光着实不轻,五个明晃晃的血红指印立即印在了队长的脸上。

皮甲女队长怒气顿起,刚要发作,猛然间看见打她的那个人,已张开准备破口大骂的嘴又闭了起来,刚才的嚣张气焰一扫无余,也不敢去捂被打得火辣辣疼痛的脸,低着头轻声道:“腾蛇大人。”

腾蛇是谁?阿修罗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助手――腾蛇和**。修罗宫内除了阿修罗,这两个人可说是说一不二,宫中大小事务必请示其二人。而修罗宫关押千余奴隶的大牢正是归腾蛇所管。

只见一个外表清纯可人,身背一柄青冥剑的女人凛凛威风的站在那里,手负身后,怒斥道:“你可知罪?”

队长一凛,忙吓得跪了下来,慌张道:“属下不知……不知犯了什么错?”

“谁允许你带沈浪和荆棘出来的?”被唤作腾蛇的女人厉声道。

“大人是说那两个没回来的奴隶?”队长战战兢兢道。

“什么?!他们俩不见了?!”腾蛇的眼睛又睁大了半分,目光又冷了半分。

“是……是……属下按照规矩在所有奴隶身上下了穿心针,然后放他们到山上干活,他们俩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已死在山上了。”队长的舌头有些打结。

“混账!”腾蛇抬起一脚踢在了那队长的肩上,队长立刻倒在了地上,肩胛骨“咯咯”作响,似是被踢碎了。

“护法大人特意交待过,那两个人与别的奴隶不同,将来是要献给龙王当做进军中原的棋子的,任何人都不可随便放他们出来!”腾蛇双眼寒光闪过。

“属下不知,属下不知啊,求大人饶命!”队长一手按着肩膀,一边使劲挣扎着起来又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求饶道。

“哼!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还想活?!”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再看那队长的喉咙已被深深的割开,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倒地气绝。

“当啷”一声,一把还滴着道道鲜血的铁剑被腾蛇随手扔到了地上,那是她从身边的一个皮甲侍女身上拔下来的。杀人,对她来说很简单,她跟随阿修罗辅佐天龙教,立下过赫赫战功,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只是她却很少使用她身后那把青冥剑,因为她不想脏了这旷世宝剑,这青冥剑饮过的血无一不是江湖上鼎鼎大名、威震八方的侠士、剑客,一般人还配不上死在其下。

“召集人手,沿山脚搜,明天天亮之前,一定要把他们给我找出来!”腾蛇高声传令下去。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领这么轻易就被结果了性命,这些辈分低微的皮甲女又岂敢怠慢,立即动身下去。

“慢着!”腾蛇又想起了什么,道:“先不要惊动护法大人,也不要让**知道。”

“是!”几个皮甲女大声应着。

天还没有大黑,十几队皮甲女已备好了火把沿山脚搜寻开去。人虽多,却是整齐划一,每队都由一个队长带队,手里拿着一张图,走两步便要参看一下。原来,为了防止上山干活的奴隶们逃跑,这山脚四周都布满了机关,这些皮甲女虽然都是修罗宫的人,但也不能完全知道这机关所设之处,所以腾蛇给每队都发了一张指示图,免得犯人没找到自己人却受了伤。

转眼间,已过去了两个时辰,月亮已经爬上了山头,泻下满坡华光。沈浪和荆棘在深坑里待了许久,肚子已经开始唱空城计。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些谈话。

“这山林这么大,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在哪?到底要找到什么时候啊?”一个女声颇为厌烦的道。

“嘘――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让腾蛇大人听到那还了得?”另一个女声好心提醒。

沈浪轻笑了一下,道:“已经有人来找我们了。”

荆棘望了沈浪一眼,不作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头顶上。沈浪突然高声叫道:“我们在这里!”

荆棘一惊,本来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堆上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绷着脸严肃呵道:“你要干什么?”

沈浪道:“反正以我们的力量也是出不去了,与其饿死在这里,不如让她们找到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着,沈浪又喊了起来:“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

荆棘几步上前就要按住沈浪,说道:“你想被抓回去,本少爷可不想!”

沈浪一个闪身躲过荆棘,荆棘正要动手,忽听上面一个声音喊道:“喂!他们在这儿呢!快去请腾蛇大人过来!”片刻,十几支火把照亮了洞口。

“呵呵,没办法,她们已经找到我们了。”沈浪笑道。

荆棘一脸怒气,恨声道:“早知道就不该与你同行。”

这时,一张金丝大网从天而降,洞底地方狭小,沈浪和荆棘根本无处可躲,正被巨网当头罩住。

两个竹筐顺着垂进洞内的绳索滑了进来,各载着两个皮甲女到了洞底。这两个人动作十分麻利,三下五除二便把沈浪和荆棘绑了起来,塞进了筐内,可见平日训练有素。两个竹筐缓缓升了上去。

到了地面,全身罩着大网的沈浪和荆棘被摔在地上,十几个皮甲女手持火把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荆棘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怒道:“我荆棘今天不是栽在修罗宫的人手上,而全是拜你所赐,沈浪!”

不大会儿工夫,一个身着大红披风,背背青冥剑的俏丽女子带着一伙人赶了过来,正是腾蛇。

腾蛇一见到地上狼狈不堪的沈浪和荆棘,“咯咯”笑了起来。道:“好!总算把你们俩给找到了。”

荆棘斜眼看着腾蛇,语气极为傲慢道:“要杀便杀,何须做些无谓的事?”

“哼!”腾蛇冷笑道:“杀?岂不是便宜了你们?我们修罗宫向来不以杀人为乐,这世上有太多事情来得比死亡更痛苦。”腾蛇的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沈浪和荆棘落入的那个陷阱旁边的大树上,眼睛一亮,道:“你们知道是什么将你们打落入洞内的吗?”

沈浪和荆棘顺着腾蛇的目光向树上望去,两柄刀把从树干两侧伸了出来。

腾蛇冷声道:“如果那里伸出的不是刀把,而是刀尖,你们俩现在还焉有命在?杀人实在是太简单了,却没什么意思,更何况你们还有利用的价值。”

沈浪手脚被缚,依然笑道:“荆兄,你听到了吧?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我们还死不了。”

“少废话!来人,把他们两个押回大牢,派专人看守,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让他们踏出牢笼半步!”

折腾了一天,沈浪和荆棘终于还是没有逃出去,又被压回了大牢的笼内。更糟的是,经过这件事后,他们的“待遇”便明显有了不同,因为又多了四个看似身手不弱的皮甲女分成日夜两班,轮流监视着他们。这下再想要逃出去,恐怕更难上加难了。之后,新上任的监牢队长又多次挑选奴隶出去劳役,却再也没挑过他们两个,甚至连望都不愿望他们一眼,因为实在没有谁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沈浪和荆棘所在笼外的三尺范围内俨然成了禁地。

沈浪和荆棘被几双眼睛从早盯到晚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两个人昔日叱咤江湖的气势已大大锐减,只是仍在勉力维持着那份不屈的傲骨罢了。

这日,轮值看守沈浪、荆棘的两个皮甲女盯了一上午,已有些倦了。这时,一个身穿蓝白相间劲衣,头发高高扎起的年轻姑娘大摇大摆的走进了牢房。两边看守的皮甲女看见她无一不行礼问好。只见这姑娘面庞清秀,却带着一股英气,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便是“脱俗”,如出水青莲,毫无杂质。而她的这份美不同于白飞飞的娇柔,不同于朱七七的精灵,不同于齐丽的俏丽,不同于蓝婷的甜美,是她独有的那份纯净。皮甲女们都叫她作“小姐”。

姑娘走到沈浪和荆棘的笼前,停了下来,背着手踱着步子左右打量着二人。沈浪和荆棘也看着这姑娘,心里很是奇怪。

突然,那姑娘开口了,她指着沈浪和荆棘,对身旁的皮甲女道:“把他们两个放出来。”

看守的两个皮甲女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下低头回道:“小姐,这两个人是要犯,腾蛇大人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谁都不可以放他们出来。”

姑娘皙白的脸上因为愠色而略带红润,表情却冰冷如霜,丝毫未变,道:“连我都不行吗?!”

两个皮甲女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吞吞吐吐道:“没有腾蛇大人的命令,属下实在是……”

“张嘴腾蛇,闭嘴腾蛇,我看你们是越活越糊涂了,就算现在腾蛇在这里,我说的话她敢不听?”姑娘的眼睛一直看着两个皮甲女,看得她们的心里有些发毛。

“这……这……”两个皮甲女仍有所顾忌,既害怕腾蛇知道后大发雷霆,可眼前这位主儿也吃罪不起。

“小姐,属下们人微言轻,哪个主子的话都不能不听。不如小姐先在这里等等,属下即刻去请示一下腾蛇大人。”一个皮甲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冒然把犯人给放了,腾蛇动起怒来要了她们俩的小命简直是易如反掌。

谁知那姑娘道:“你们不用问了,她一大早就出修罗宫办事去了。”

“那……那属下去请示护法大人。”

“好,你去吧,我要带两个奴隶出去干活的事早已跟娘说过,你们因为这点小事就去烦她,娘要是怪罪下来你们俩自己兜着!”姑娘冷眼看着两个皮甲女道。

这话果然有用,吓得二人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停住了。这下当真是进退维谷,两个皮甲女窘在那里。

“你们两个放心好了,我就是带这两个人出去办点事情就回来。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一切由我承担,牵连不到你们就是。”姑娘放缓了声音道。

有了这姑娘的承诺,两个皮甲女的心放下了些。其中一个开口道:“既然小姐这么说了,属下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说完,这个皮甲女走到笼前,掏出腰间的钥匙打开了沈浪和荆棘的牢笼,沈浪和荆棘被拉了出来。

“小姐,人属下已经放出来了,还请小姐千万不要忘了把他们送回来才好。”

姑娘没说话,只是对沈浪和荆棘比了个手势,转身大步向牢门走去,沈浪和荆棘不知何意还站在原地。

“小姐让你们跟她走,还不快走?!”一个皮甲女使劲推了荆棘一下。荆棘一道冷峻的目光扫了过来,冷不防吓得那皮甲女打了一个寒战,正要抬手打荆棘,不料那姑娘正回过头来看着她,立时把手又缩了回去。

沈浪和荆棘跟着那姑娘出了监牢,一直到了修罗迷宫,停了下来。姑娘走到迷宫墙角处的草丛边,取出了几样东西,沈浪和荆棘一见眼前一亮,那正是他们的兵器――天绝剑和佛剑魔刀。

那姑娘拿着他二人的兵器走至近前,“嚓”的一声抽出了魔刀,再听“咔咔”两声,沈浪和荆棘脚上的铁镣被砍断。

姑娘一甩手,将沈浪和荆棘的兵器各自扔给了他们,然后道:“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

“姑娘要带我们出修罗宫,就不怕我们二人跑了?”沈浪在她身后问道。

“你们要是有本事走出这修罗迷宫,也就不会被抓了。况且,我本来就是要放你们,跑了不是刚好?”那姑娘极冷的声音说道。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荆棘看着姑娘问。

未待那姑娘说话,沈浪先开口道:“阿修罗的女儿要放走我们,沈某也觉得好奇。”

姑娘望了望沈浪,还是那张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脸,冰着声道:“没错,阿修罗是我娘。至于我为什么要放了你们,你回去问问忘忧村的花老头就知道了。”她说这话时看的是荆棘。

忘忧村,是毗邻逍遥谷的一个小村落,村里有七位能人,均是昔日的武林高手,隐姓埋名于此,他们分别是――仙音,橘叟,书生,丹青,神医,醉仙,花翁。听他们的名字不难想到他们的绝技,没错,那就是琴棋书画医酒花。而这姑娘所说的“花老头”便是忘忧七贤的花翁。无瑕子与忘忧七贤是多年相交的老友,是以他的几个徒弟也都是忘忧七贤的晚辈世侄,谷月轩、荆棘、东方未明三人从小便常去忘忧村向忘忧七贤讨教绝技武艺,所以也算是忘忧七贤的半个徒弟。荆棘一听这姑娘的话,当然知道她指的就是忘忧七贤的花翁。

“你认识花翁?是他让你救我们的?”荆棘惊问。

“花老头只拜托我救你,但既然你们是一同被抓进来的,也不差多放这一个。”姑娘道。

沈浪淡然一笑,道:“荆兄,看来沈某是托你的福了。”转而又看向那姑娘道:“敢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道:“一面之缘,知不知道名字又能怎样?”

“既然姑娘不愿意说,沈某也不勉强。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沈某还有一事相求。”沈浪道。

“哼,你这人倒是麻烦得很,早知道就不救你。”那姑娘看了沈浪一眼,接着道:“你说吧,但我不一定会帮你。”

沈浪道:“在下好友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被令堂抓了来,现在很可能还在修罗宫,姑娘可否……”

“帮你把孩子找出来?”姑娘一笑,接道:“第一,我放你们是因为花老头的情面,而他并没有托我救什么孩子。第二,我对我娘的事从来不过问,我娘也从来不告诉我,换句话说,修罗宫平时都做些什么我一概不知,在这修罗宫内我也没有任何的实权。所以,爱莫能助。”

“既然这样,沈某只好自己想办法了。还有一件事想请教姑娘。”

“你果真很麻烦,说吧。”姑娘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

“姑娘可有修罗血祭的解药?”

一听修罗血祭几个字,荆棘立刻惊呼着抢道:“对!修罗血祭,你有它的解药吗?”

“没有!那解药世上只有三颗,一颗在多年前已不知去向,也许是被用掉了,也许在龙王那里,我不知道。剩下的两颗都在我娘那里,是绝对不会轻易给任何人的。”那姑娘道。

闻得此言,沈浪和荆棘均是心头一凉,荆棘向后跌足,道:“糟了,师妹……”

依这姑娘所言,解药只剩下两颗,而这两颗解药已进了宋离和东方未明的肚子。剩下那颗不知去向的解药也许也早被用掉,这样一来,朱七七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沈浪沉吟了一下,道:“那姑娘可知道这解药如何制成?”

姑娘冷笑了一下,道:“笑话!如果我知道怎么制这解药,那解药又怎会只有三颗?莫说是我,就连我娘也不能再制成这解药。修罗血祭的解药是用我娘在修炼修罗神功功成之际,泌出的三滴精血所制,如今娘的神功早已练成,又哪来的精血?”那姑娘顿了一下,看了看沈浪和荆棘凝重的表情,又接着道:“我奉劝你们也不必打修罗神功的主意,莫说我娘不会教你们,就算你们练了,最少也要十年才能功成,到那时候你们要救的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沈浪和荆棘面色铁青,眉头紧锁,似是内心都在盘算。

“好了,我跟你们说的已经够多了,也算给足了花老头面子。你们要是还不走,就继续回笼子里待着好了。”姑娘说完,径自进了修罗迷宫。

沈浪和荆棘缓过神来,也立即跟在了后面。由这姑娘带路,他们很快便出了修罗迷宫。修罗迷宫外,绿草茵茵,一片生机盎然与修罗迷宫死寂般的门洞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切仍是他们进来时的样子。

“好了,我该说的也说,该做的也做了,你们走吧,后会无期!”说完,姑娘便撇下他二人自己又进了修罗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