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心里明白其用意,稍退半步,与戚云歌一人走在他身后一侧。
出了宫门,门口听着两辆马车,戚云伐一声不吭直直上了前头一辆,连翘身子一顿,转身向着戚云歌一个福身:“七皇子一路好走。”眉眼稍抬,笑望一眼,才转身上了马车。
车辘转动,马车缓缓向着皇子府驶去。
“先前,云歌你和说了些什么?“戚云伐轻声一问。
“他让我必须喜欢他三哥。”连翘一笑,如实答出。
“咳……咳咳咳咳……”戚云伐没想到连翘会如此回答,如先前连翘一般,一口气卡在喉间,连连咳嗽。
“夫君可是受凉了?”连翘轻笑一问。那笑语里一丝调笑,戚云伐只觉得很是耳熟。
“无……咳……无妨……。”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尴尬一说。
连翘嘴角轻扯,勾起一丝浅笑,她分明看见,那半隐半现的脸上,方才,微微有些……红色。
“咳。”一声轻咳掩饰尴尬:“那圣旨,我没想到。”
连翘一愣,耳旁传来轻声低语:“我没想到父皇会给你赐封的圣旨,他是想要用你帮我挡住些麻烦。”
“我知道。”连翘轻一点头。
“父皇他……他也很无奈。”戚云伐一叹,那语气透着一丝沉重。
连翘轻一点头。
“父皇他……。”连翘只觉手上一热,那双大手便又握了过来,只是,那手,此刻却有些微微颤抖。
连翘疑惑抬眼,瞧见那半明半暗的脸上,此刻竟然有一丝痛苦。
手一抬,覆上那轻颤的手背。
鹰眼一抬,一人神色沉痛,一人眼怀关切,两人就这么静静望着。
戚云伐心里一丝暖意划过。
连翘却是心里纳闷儿,连自己都不知道,见着他如此神奇,自己竟然会有此番举动。轻声一叹,就当是见不得他难过,就当是谢他先前嘘寒问暖的恩情吧。
“父皇其实已经病入膏肓。”一道稍显沙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连翘一惊。
这话,意味着荣国已将不再平静了。
再瞧一眼,那双鹰眼似挣扎似痛苦。连翘手上一抬,那本是覆在手背上的纤纤玉手,往上一提,一栏,颈旁便多了一个没有丝毫反应的脑袋。
戚云伐身子一僵,只因为连翘伸手,将他拦在了怀里,那只稍显冰凉的小手,此刻正停在他的后肩。
片刻之后,连翘只觉得身子一晃,便被一双手臂用力抱在怀里,那股力道,让连翘仍不住轻呼一声。那人身子一僵,稍稍放轻些了力道,将连翘抱了个满怀。
车厢里光亮忽明忽暗,连翘身上传来阵阵热气,鼻前闻着身前男子特有的熏香,不知不觉间,微红了双脸,正想挣扎,耳旁却传来了一声低低呢喃。
“父皇三年前宣的旨,传位于我,那是他的身子便不太好。”
连翘一愣,那声呢喃里的无奈、痛苦和挣扎的复杂情绪让连翘心头一紧,她在连府大堂里看见圣旨的那一刻,不也是这般无奈,这般痛苦吗?本是轻垂的手轻抬,抚上那因为压抑而微颤的宽阔后背。
连翘只觉得那后背轻轻一僵,抱在腰间的双臂稍稍用力。
两个人,在这狭小的车辆里,紧紧拥抱,一个说一个听。
“父皇的身子太医也查不出是什么病症,猜测是中了毒,为了隐瞒这事,若非万不得已,父皇都不会宣太医。当日宣读了圣旨之后,父皇将我和云歌留下,父皇挽起衣袖,你知道吗?那手臂上尽是刀痕,一刀一刀,都是父皇自己划上去的。他每月里,身上都会如撕裂般疼痛,一次胜过一次。父皇一次发病的时候无意中割伤了自己,血一流出,他的疼痛才稍稍缓解。所以,每月里,他都会往自己身上割口子。可是,那疼痛越来越重,他割开的口子就越来越深,而每次流的血也越来越多。父皇如今已经年近耳顺之年,他月月放血,怎么可能受的了。我和云歌去了姑苏找药,可那药,我们也只带回了一盒。一盒啊,若是在药用完之前,我们不能再找的新的,那……那父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