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以后，曾与杜君成攀谈的警察来到主任办公室门前，他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进门以后，警察就是一楞，因为这间主任办公室的布置完全出人意料。一般的诊视室里面，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上扑着一块宽大的有机玻璃，玻璃下面压着照片，或者资料片，靠墙的一端摆着文件柜，窗明几净干净整洁。而杜君成的办公室却别有味道。

墙壁上张贴着一张横幅书法，翰墨行草，笔走龙蛇，内蕴雄劲，不知出自何人手笔。长桌的另一侧，放着一张高大的胡桃木书架，连带着一个多宝格内摆着两件赏心悦目的瓷器，一只粉红色的花瓶，一个青色的苹果尊，有红有绿色彩嫣然，与窗台前的两盆水仙相映成趣。

警察将犀利的目光拉回桌上，一个紫竹笔架，悬挂三只狼毫，而在杜君成的坐椅身后，摆着一只青釉画缸，看来这个杜主任，还是一位精通舞文弄墨的天使。

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坐着神情疲惫的杜君成，他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是已经坐到主任的位置，看起来除了高超的医术，没有其他的解释，警察这样想着，走到办公桌前。

杜君成说：“请坐，怎么称呼？”

警察掏出自己的证件，郑重地说：“我姓林，林善明。”

杜君成没有必要去审视警察的证件，他的兴趣根本不在警察的身上，淡淡地说：“林警官请喝茶，安溪铁观音。”

办公着上最耀眼的是一套精致的茶具，林善明不懂茶，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些别致小巧的玩意，茶筒，茶匙，茶针，茶夹，茶刀，茶漏一应俱全。杜君成笑着解释说：“这是一位病人送我的礼物，我从不收礼，但是这一套例外，我最喜欢的宜兴紫砂壶。”

林善明说：“杜主任喜欢喝茶？”

杜君成平淡地道：“不错，茶道是一种人生的境界，常喝茶能调节人体的内分泌功能，提神醒脑，解毒强心，最重要的是饮茶能够缓解疲劳，让我的一双手更加稳定。”

林善明不由得将目光移向杜君成的双手，十指修长，指尖嫩如竹笋，这是一双艺术之手，曾经把徘徊在鬼门关前的无助生命，拯救回阳光灿烂的人间，在它握住锋利的刀刃时，怎么能有丝毫的忧郁与颤抖！

杜君成把一盏小杯摆放在林善明面前，“林警官，古人对饮茶很是讲究的，要焚香静气，叶嘉酬宾，我们就免去烦琐，直接以茶会友吧。”

林善明端起轻巧菲薄的茶杯，一口茶下肚，茶香宛如无数小虫，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说不出的受用，静静地倾听着杜君成的话，心里却在想，这位主任真会享受生活，这茶必然价值不菲，喝过同事老李泡的茶，简直就不是个味，又苦又涩，刷锅水涮树根，越喝越反胃。

杜君成抿了一口茶，说：“林警官，有两件事，我需要说明一下。”

林善明撂下茶杯，“请讲。”

杜君成把茶杯斟满，看着林善明的表情，严肃中带着几分惬意地说：“第一，这是死者的衣物，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很抱歉，抢救手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