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打扰林姨，瑾瑾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小心地穿过大厅，沿着楼梯朝三楼的卧室摸去。到了二楼，见母亲的房间亮着灯，房门半掩着，便好奇地走过去看个究竟。

叶关东正在细心地给妻子刘琼琼翻身擦洗。瑾瑾双眼红了红，激动而 小声地喊了声：“爸……”叶关东抬起疲惫的双眼，招呼说：“你回来了！”“嗯！”瑾瑾拿起盆子里的热毛巾，说：“爸！你去休息吧，让我来。”“你细心点，身子不干净容易得褥疮。”叶关东叮嘱着下了楼。叶关东的房间本来设在三楼，因为时常早出晚归怕影响女儿休息，便 搬到一楼偏室。洗漱后上床，顺手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翻看，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不翻几页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无心入眠。可今晚怎么也没法静下心来看书，赵书记那番私房话反反复复在耳边响着。柳钦玲穿着宽大的韩式睡袍，斜靠在柔软的休闲靠椅上，无限感慨地望着落地窗外灯光掩映下的繁华街市。手中的摩尔烟已燃了半截，她浑然不觉，直到看见烟灰掉落瞬间露出的红红燃烧的烟头才警觉过来，慌忙起身抖落睡袍上的烟灰。看着散落一地的烟灰，柳钦玲长长地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猛吸了两口。尽管摩尔烟寡淡清纯，还是呛得她连咳了几声。吸烟有害健康，更侵蚀容颜，她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什么比吸烟更能表达她落拓的心境呢？

岁月无情地带走了她的青春和娇颜，沧桑已登堂入室，侵占了她的身 心。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回忆，但好景不长，相恋的情人背信弃义远赴美国，从此音讯全无。伤心之后匆匆构筑起来的婚姻，短短时间里又支离破碎。无论事业上多么成功，作为女人，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层浓重的阴影无法抹去。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觉得人生的残缺和失败。都市凄艳的春夜，让这个寡居的铁娘子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寒冷。

烟，唯有烟，才是最忠实的伴侣，让她感到些许的温暖和迷醉。她没有急着去清理地上的烟灰，因为它们有她淡淡的寄托。

往事已待成追忆。对于她来说，追忆也是件奢侈的事情，百务缠身，容不得分神多想。她抬起双手，掌心轻轻地碰了碰云髻，确信仪容整齐后，又开始琢磨一天的工作得失，计划着明天的行动。改制实施细则虽然在磕磕碰碰中通过，但效果如何还需时日去检验。作为集团的一把手，她十分清楚公司的运行情况，细则描述的不过是柏拉图式的精神家园，以目前的经营状况根本无法兑现承诺。公司负债率已越过警戒线，如果没有新的资金注入，最多只能维持大半年。到哪里找资金？财政是爷，只能供奉不能拔毛；银行是舅，有利可图亲外甥，没利可图甥外亲；职工是娘，几个铜板叮当响。她决定增发股票，以解燃眉之急。但这要看证监会的脸色，想急也急不来。她计划明天亲自出马打点，以尽快促成整体上市方案通过。

主意已定，决定找瑾瑾催办落实。抬腕看看表，已是凌晨，便挂断了正在拨号的手机。想到瑾瑾，柳钦玲又是一阵惋惜。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个性太倔强，看来只有她爸才有可能让她改变主意。她决定试试，于是就拨了叶关东的手机。

叶关东正在琢磨赵长城的政治叮嘱，接到柳钦玲的电话又意外又惊喜。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