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遭遇骑兵
澳津之所以要在晚上“做交易”,用少媛交换姬姬,是因为他想利用夜幕,用假少媛冒充真人――原来,不管少媛怎么装烟鬼,面容却依然俏丽动人,毫无“面黄色衰”的迹象。澳津找来军医,会诊少媛 “中毒”的程度,结果却是一切正常:瞳孔,唾液,尿检,抽血……丝毫没有毒品的痕迹。澳津让杨府细作再探再报。细作从少媛的丫鬟小红处,探明了原委,告知澳津真相。澳津大喜过望,命人仿制“鸦片藕丸”,亲自喂食少媛。少媛吃下后“毒瘾发作”,澳津却在一旁哈哈大笑:“这藕丸里根本没有鸦片,姑娘就别演戏啦!”
澳津离开后,少媛感觉四周的墙壁,像是变成了井壁,自己陷入了深井。她明白了澳津的能耐――他伸出的触角无所不在,甚至能伸进杨府!那乌贼般冰冷的腕足,正悄悄缠紧她的喉咙。澳津喝得烂醉时,曾*过一个女人。他为什么不*她呢?他在等什么?她越是怀疑,情形就越是诡异。眼泪滴在杨经曲送她的披肩上。少媛用力扯了扯披肩,似乎受到启发。她开始撕扯床单,指甲都折断了。白床单让她联想起雪地:披着白色伪装的桑然……偷袭战……缴获了一只手风琴。首发有两个琴键脱落了,只好用马鬃系着。他只用一个月就学会了。琴声象月光一样,洒落在草坡上;洒落在河滩上;洒落在郧水河黑色的波涛上。这几乎要了她的命!她是一个离不开爱情的女人。对习幕洲的感情幻灭后,她反而更加饥渴,更加渴望真正值得她爱的人!
进门送饭的伪军看守,看了看桌上的面饼:“你打算绝食?”少媛神色紧张。看守警觉起来:“你在捣什么鬼?”“我……我饿啦。”她慌忙去拿面饼,却碰翻了水杯。看守本能地闪避,发现了桌下的秘密:床单扎成了绳索。看守弯腰时,枪托撞到了湿地板。起身时,脑袋撞到了砸下的凳子。清瘦的伪军看守,像没剩几根毛的劣马,摔倒在地上。她用刺刀在窗栏上割出槽口,扯开伪军的灰皮子弹盒,倒出子弹里的火药,做成小包炸药,绑在窗栏槽口上,用烛芯做导火索。她掏出看守兜里的火柴,正要点燃导火索,过道里响起橐橐的皮靴声。澳津返身来到门前。命运之门虚掩着。“等等……还有件事……”推门的指尖收住了。澳津突然一转身,橐橐橐地离开了。军大衣的黄色下摆,在门缝里闪了一下。
少媛点燃了炸药。爆炸声不大,沉闷地“噗”了一声――窗栏上的槽口开裂了。少媛用枪托猛砸槽口,窗栏被砸断了。少媛顺着扎结的床单,下到副楼屋顶。一块拱起的檐瓦,出溜下去,啪唧一声,掉在院子里了。“谁在那?谁?”屋檐下,响起拉动枪栓的声音。枝条荫庇的院子,静悄悄的。从市区吹来的冷风,发出凄厉的啸声,算是回答。少媛脸色煞白,死死地拽着床单。鞋底摩擦着瓦塄,像踩在瓜皮上。又一块瓦片松脱了,滑到了檐口处。檐口下传来捶门声:“开门!快开门!”少媛扑下身,往檐口爬了两步――会不会她一出手,瓦片就掉下去?她吓得不敢想了,身子缩成一团。还好,瓦片即将坠落前,被她用指尖捏住了。西院是一处菜园,墙头上的碎玻璃,像是夕阳溅起的一排火花。……
少媛跳进菜园里。她穿过木材垛,跑到褪了色的栅栏跟前。风可以穿透栅栏,她却不能。她只好跑回材垛去,拖来好些根圆木,戳进泥土里。她几乎是从半空,摔到栏外去的,溅起的泥泞,油珠一般消融在鸿蒙中。她踉跄着奔逃,挂破的裤腿,扫起落叶。落叶被咯吱吱踩实了。翻倒的圆木碰响了栅栏。她回顾了一眼。下雪了,粉絮霏霏。折腾得她够呛的栅栏,像长进雪里去了,臃肿起来,如漆一般发光。这一回,连风也过不去了。
日本人阴险地纵容毒品走私,少媛便装扮作鸦片贩子,试图穿过封锁线。她在下凹的火车顶棚上,差点被乱兵*;跳下火车制动器时,又差点被轧死。兴奋和疲劳,让她喘得厉害,近乎陷入缺氧状态。头昏眼花中,她跌倒了好几次。一次被炸断的电线绊倒后,竟半天没能爬起来。这倒意外地救了她――因为,就在她倒地的片刻,大群黑??的东西,裹着雾气,沙沙簌簌地过来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只能看见一团团轮廓。没有月光的雪夜,白雪的微光,反而更模糊了视线。少媛吓得紧贴在土坷后面,雪片随着她身体的哆嗦,滑落进脖子里。大地像是随着她哆嗦起来----那是无数马蹄带来的震颤。她碰巧落在骑兵的队列中了。有炮车有辎重车,从她左右两边碾压而过。马蹄溅起的雪土,吧唧打在她的肩背上,立刻被风刮走。她夹紧胳肢窝,头发倒竖,大气都不敢出。她祈祷上苍:但愿没人注意她,就算注意到了,也只把她当作一堆黑土,或是一具饿殍。庞大的骑兵部队,终于从她头顶过完了。因为吓懵了的缘故,她竟没有发现那是**骑兵――马家军剽悍的骑兵师,已经开到中原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