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自己笨鸟先飞的圣举倍感欣慰,同时也感到一种更大的压力。在整个大队,只要你稍作放松就有可能短暂时间内被其他人甩在身后。没有谁来帮你,也不会有谁将你想起,等着你的是加强班对你的残酷复训以及百以记数的同期学员将你踩于脚下,从你的身上踏过,最终迎来的是名落孙山延期集训的可怕后果。
炎炎夏日在五月的湖北捷足先登,与远方塞外北国的夏天相比反差甚大。那里,只有寒冷的冬天才无人出没于大街小巷,即使是最为繁华的商业街,也是寥寥无几的行人。而在这里,此情此景却恰恰相反地出现在了夏季,三五成群的人们在某个阴凉的角落尽可能的远离紫外线带给他们的伤害,并不时的议论着***邪教组织和驻某国使馆被无辜炸毁的话题。
毗邻营区的小镇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忙,没有谁愿意在这个炎热的天气里于阳光下游走。惟有担负着保家卫国重任的我们,在训练场上竭尽全力的奔跑。任凭无数学员因高度中暑瘫倒在绿荫如林的草地,惊天动地的口号声却依然不绝于耳。在营区周围的座座山岭与村落间许久回响。
牺牲在异国他乡的战地记者和轰然倒塌的使馆大楼以及***邪教组织对人类的危害,致使部队进入了令人高度紧张的一级战备。所有人员必须24小时在规定的范围内等待命令。身经百战的飞行员在机场的架架战鹰上,多次处理危险任务的特种大队官兵在辆辆战车前,等待着祖国和人民的一声召唤。
于后勤部队服役一年的我第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军人的使命。战备会上政委的动员讲话在耳边久久回荡。
为了保持体力以便处于最佳状态,我们的日常训练在战备期间暂时停止。极度疲劳的我们沉浸在阔别已久的休息之中,心里默默祈祷着战备最好不要结束,且多多益善。却又担心恐怖的战争会真正爆发。
此时的加强班却依然忙碌于紧张的训练,他们蓄意借此机会奋力追赶,逐渐拉近与正规班之间的距离。
为了使落后的14名学员早日回到我们正规军的队伍,集训大队决定挑选14名本次考核成绩合格的学员到加强班进行一对一的帮带。为体现公平,所有考核通过的学员需要以抽签的方式来决定是否会进入加强班。刘新第一个命中目标。无独有偶,随后我也“光荣”中彩。周国雨在一旁幸灾乐祸般的奸笑道:“不用担负战备任务不说,还有这么好的机会再次接受锻炼,真羡慕你们俩。就我命苦啊!整天呆在宿舍里等什么战备命令。你说这人训练久了要是突然叫你停下来,还真不适应啊……”
“你丫死去吧!哪凉快到哪呆着去,瞅你丫那熊样。”没等周国雨把话说完,刘新将他一顿臭骂。
我和刘新在周国雨的一路奸笑中回到了班里。
黄志华用一副严肃的表情对我们说:“这次是你们俩难得的表现机会,能把加强班的学员帮带成功是你们的荣誉,相反假如以失败作为结果将是你们俩和示范班的莫大耻辱。不要看我们停止了训练而愤愤不平,心态不好会影响帮带成绩的。还有你周国雨,刚才抽签的时候笑什么啊?朱亚洲进了加强班,张子寒和刘新去帮带,你小子***是不是没事情做闲得慌啊?”
周国雨佯装着无辜的表情回答:“没有啊班长,我很忙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研究《纪律条令》呢。”
“是吗?你看你还是先研究研究完成300个俯卧撑和一个全副武装五公里需要多长时间吧?快点,现在就开始!”
走出宿舍时,只见周国雨趴在地上,幸灾乐祸地奸笑被满脸的苦痛完全替代。
刘新笑着留下一句:“说你丫是个傻子,相信了吧。”
在朱亚洲的强烈要求下,最终雷杰同意由我对朱亚洲进行帮带。在加强班的每个早晨、中午、晚上,我们在器械场里不停的完成引体向上;在训练场上疯狂奔跑;在400米障碍中来回穿梭。让心中的不快随着汗水在这灼热的空气里顺着毛孔排出。
有天晚上跑完五公里后躺在草坪上,我和朱亚洲开始了久违的认真对话。
“亚洲,你从班里走的那时为什么骂自己是个傻子?”
“那时,我不想搁这呆了,于是就一人偷偷找到了季大队长,想着让他帮我办个病退,这样回原部队的话,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那当时大队长怎么说的?”
“我偷偷买了两条中华和两瓶好酒送给他,结果你猜咋的?他不但不收还把我给臭骂了顿。说我是个懦夫,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军人。说句实话,长这么大我可没被谁骂过。从大队长家里回来后我就自暴自弃不想训练了。”
“难怪那时你每天陪我早起训练一会就没影了。其实大队长是为了你好,你们东北人就是太冲了,脾气太犟,那你现在怎么想?”
“我现在对部队有了新的认识,不是所有的干部都像我想的那样见礼就收,啥考学、入党、提干的,只要没钱,就搁一边呆着去,你爱咋咋地。所以我现在挺后悔去找大队长的。不过,这次得谢谢你了子寒兄。”
“谢什么啊,都是革命战友,等以后退役分开了,说不准一辈子都见不上。再说你也别总谢谢谢的,还是整点实际的吧。”
朱亚洲从悄悄地从迷彩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包‘石林’,递给我一支。
“我靠!你还真敢抽,不怕被中队长抓住啊?”
“这些天就靠它支撑我了,再说了,我这不特地为你准备的吗。”
于是我和朱亚洲两人每天晚上训练完后都会躺在草坪里,抽着‘石林’或是‘白沙’,用焦油和燃烧的尼古丁消除满身的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