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颖儿,朕终是错爱了你,错信了你。”
言毕,冷笑几声,不待枫王有所回应,便一头撞向几步开外的龙爪橡木柱。
霎那,血流如注,喷溅三尺之高,气息顿绝,魂游八方而去。
枫王默然,心潮翻涌,喉间似有气流哽咽,片刻方能做声,
“将顺德唤来,让他把君王脸上身上的血污立刻清洗干净,并换上崭新的龙袍,殿内的血迹一并清除,不可留一丝马迹,不得有误。”
栗墨恭声曰诺。
随即殿门大开,一阵冷气呼啸而来,无尽的苍凉破空入地,将琼宇阔土连为一体。
枫王踱步走出大殿,向众人宣告,
“王上积劳成疾,已然驾崩。遗诏钦命,由皇子孟湖瑾登基即位。传令各位臣子乃至皇亲国戚即刻进宫,不得延误。另外先帝各宫妃嫔除盈波宫外均禁足安守宫闱,不得随意走动,违令者拖入暴室。首发”
殿外诸人,闻听此语,大惊之下,尽皆跪拜。
孟映枫速派亲兵把守宫殿各关口要塞,尤在玉仁宫冯瑶妃及青旭阁刘青嫔处更是重兵环绕,以备不测之需。
一时间,狂风乍起,地上的飞雪扬尘盘旋,欲迷人眼。黯沉天色似有飞灰漫布,墨闷上空压盖颈上俨然触手可及。
片刻后,各宫之内闻听消息,哀嚎四起,痛哭不已。
申时,盈波宫凌淑妃乘坐凤辇,带着方从学堂中匆忙接回的孟湖瑾,一起赶往栖凤宫中。
酉时,皇子孟湖瑾于朝堂乾德殿中即君王位,年十岁。
尊凌淑妃为皇太后,因新君年幼,故垂帘临朝听政,封枫王为摄政王,协助理政。
另尊佟皇后为仁太后,移居禧安宫,诸妃嫔名号之前皆加之曰太,禄奉供养相应提升。是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康嘉。
至此,一别十余年未曾谋面的凌后与枫王,在风云诡变的宫廷朝堂上相见,在双双同时登上了权力高峰的霎那会面,在刀光血影苦心经营的惊险后对视。
彼此的眼神不再清澈,幽深几许?
彼此的面庞不再清纯,阴霾几许?
彼此的话语不再率真,收敛几许?
彼此的心迹不再通透,隐藏几许?
然而,在如何处置代王孟宁城及其母妃冯瑶妃、刘青嫔及王子孟乐素等事宜上,未曾来得及叙旧的两人却产生了强烈的分歧。
凌后要求立即将其凌迟处死,免除无穷后患,而枫王却力谏手下留情不可过分屠戮先王后人。
力争之下,他讶异面前之女子,威仪凛然,气态清冷,眼神狠辣,手段酷矍,早已不是心底日夜所思的那个灵然剔透,慈悯悲天的凌颖儿了。
宫廷的机心角斗日日浸润,他早在多年前的那一日就永远地失去了心中的爱人。
然而,最终,她依旧没有拗过他,脑海里的主意盘算百转千回间,还是依从了他的意见,并不曾斩草除根,只将二王子捡些偏远荒廖之地,一为代国,一为凉国,草草封了王去。
而他们的母妃也能得以跟随,颐养天年,纵使千般委屈,终是感恩戴德地启程了。
坊间流传,那公公顺德忠勇可嘉,为了先王的驾崩,几天内米粒不进茶饭不思,哀哭不已,伤心过度而殉了身,追随先王而去。
事后,新王感慨忠义感人,追封为义伯公,厚葬之。
另有宫女晴惠,与那顺德本有宫中对食之谊、兼具私下夫妻之情分,见顺德为主就义,万死莫赎,竟也自吞毒药殉情了事。
太后彰其情深意重,赐为烈女称号,另准阴婚全其夫妇名分,与义伯公合葬。并命撰写通告,一段佳话令天下恭闻敬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