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日夜,运河支队7个连从运河南岸向峄城开进,就像郭建光唱得那样“支队撒下包围网”啦!只是奇袭沙家浜“月照征途风送爽”;奔袭簧学却是瓢泼大雨下了半宿,紧赶慢赶,城南桥还是让大水给淹了,部队只好绕道而行。接近簧学时已近三点钟,内线哨兵已经下岗,更糟的是,部队被东门的伪军发现,城楼上的敌人立刻开了枪。偷袭肯定不成了,但开弓岂有回头箭,支队首长一声令下,指导员权启厚带着四连如猛虎下山,直扑簧学兵营的东门。
说到这里,父亲的眼都亮了,四连就是名扬鲁南战役的英雄连队“平山连”啊!是役,四连迅速攻克平山,为全歼蒋军整编二十六师立下大功,这是后话了。说时迟,那时快,突击队已经冲进了簧学东门,三排长赵怀德带着全排直扑东厢房,这里住的是龙希贞的二中队,队长名叫李汉英。
听到枪声,厢房里的伪军正慌里慌张向外跑,根本没想到八路军会从天而降,他们把三排当成了北院的同伙了,一边跑,还一边喊“哪里打枪!哪里打枪!”黑咕隆咚和赵怀德撞了个满怀,三排长二话不说,抡起大刀,只听“咔嚓”一声,这家伙的脑袋就搬了家了。这时后面的战士一拥而上,个个举刀就砍,一眨眼,就放到了七八个伪军,剩下的伪军个个魂飞胆丧,纷纷放下武器,跪地求饶,不过五六分钟,李汉英的这个中队就玩完了。
这时,四连的一、二排也都翻进了高墙,他们的目标是大成殿。大成殿住的是龙希贞的特务队,这时大成殿里也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特务队长董金标躲在走廊的一根柱子后面,一面大骂李汉英怎么搞的,一面举起驳壳枪就是一梭子,好猖狂的家伙,二排长朱茂先一扬手甩出一颗手榴弹,战士们也纷纷投出手榴弹。“轰!”“轰!”大成殿顿时浓烟滚滚,战士们手舞大刀冲进大成殿内,短兵相接,刀剑唯上,战士们平时苦练的三十二套刀法,这下全用上了。大成殿里顿时血肉横飞,一片鬼哭狼嚎声,这些兵痞子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跑!还跑得了吗?这时二连也从四连的突破口进入大院。早已封住了南门,正和厢房的敌人激战;五连在连长康明才带领下,越过大成殿,把龙希贞的三中队全堵在西厢房里,乒乒乓乓砍得正欢。只是大成殿东头的四连一排打得最吃力,这里是龙希贞的大队部和一中队,中队长贺尔模就像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打了半个小时,最后一间房还是关得死死的,最后还是排长带着几个战士爬上了房顶,揭开瓦片,塞了几个手榴弹,这才安静了。
这一仗打得痛快,伤亡小,战果大,俘虏有70多,其余大多做了刀下之鬼。只是匪酋龙希贞没有抓到,那天晚上龙希贞没有回簧学,侥幸漏网。但躲得了初一,还躲得了十五?两个月后,八师攻破了峄城,活捉了龙希贞,那已是1945年9月,西边的太阳落山了!
是时,我父亲在四连任副指导员,这一次战斗中挂彩,这是我在一本史料上看到的。指导员权启厚于1947年八月在山东曹县姚湾楼阻击蒋军整编十一师的战斗中光荣牺牲;朱茂先对“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向往,更甚于一官半职,解放初即解甲归田,当了个农民,已去世;五连连长康明才当时还兼指导员,曾任南京军区副参谋长,浙江省军区司令员,那都是上个世纪80年代的事了,现健在,居住杭州。
刀劈簧学后不久,父亲也“进”了一步,去七连任指导员。我前头说了“铁道游击队”出过两个“大官”,照此理论,运河支队也有,比如七连离任的指导员张仲先。
解放海南岛,四十军有个“渡海先锋营”,早有名声,电影《碧海丹心》讲得就是这个故事。该营教导员名叫张仲先,记得父亲曾对我说,他们连的书记也叫张仲先,以后在七连任指导员,抗战后去了东北,父亲口气颇为肯定,我不置可否,天下同名同姓毕竟太多了。
可能是在康明才任省军区司令员后,父亲才知道确有其人。当时张仲先在广州军区任政委。以后有了联系,张政委非常看重战友情谊,来过几封信,可惜父亲已患病,大限不远了。我记得张政委字写得很漂亮,信中谈到在朝鲜五次战役全都参加了。以后,张政委和康司令员还来我家看望母亲,只是那天家里没人,留下一张便条。对两位前辈我只能说非常抱谦了。
八年抗战,运河支队三起三落,抗战胜利前夕已发展到3000多人,这支“独立大队”这时才结束了“独立”状态。2000余人编入新组建的警备九旅十八团,按他们自己的话来说,从游击兵团升极为地方主力兵团。但这支部队的番号还在不断“与时俱进中”,接着是十师三十团,再接着是七师二十一团,但七师二十一团在外线出击后调入八师;三纵整编后,番号为六十五师一九三团,六十五师其实就是老八师,这样看来,这“独立大队”最终还是在二十二军的头号主力师中站稳了脚跟。
虽然正式编入八师是外线出击以后的事,但警九旅十八团和八师很“缘”,抗战胜利后,多次协同配合作战,前面说过了,打贾汪算一次。第二次是在打邹县的前几天,十八团和八师二十三团同心协力,一举端掉一个大据点――宿羊山。
宿羊山邳县陇海路上的一个大据点,司令刘斐然同样是“伪顽”两张皮,既是赦鹏举伪淮海省第七支队司令,又是国民党鲁南专员兼保安司令张里元的属下。刘斐然手下有曾有6个大队,兵马最多时有三千之众,此时张金芳大队已被我歼灭,剩下的5个大队也屡屡被我打击,此时已徒有其名了,仅残余1000余人,但装备有迫击炮两门,重机枪两挺,轻机枪40余挺,差不多有相当一个团装备的火力。
宿羊山易守难攻,又有铁道之利,刘匪气焰嚣张,以为无人能奈何他。八师二十三团和师特务营主攻宿羊山,由三营担任突击。而警备九旅十八团配合作战,担负拿下据点北面正北和东北方向的一大一小两个山头。
战斗是1945年10月3日晚10许打响的。主力就是主力,出手就是不凡,二十三团三营5分钟就突破围寨,接着二营和特务营相继投入纵深,激战两小时,全歼围内守敌。十八团外围战斗因偷袭不成,转为强攻,攻占两个阵地后,因攻击区域狭小,加上围内敌军已经解决,于是将剩下的两个中队团团围住,待天明再攻。天放亮后,被围残敌见“山寨”破了,自知撑不下去,被我喊话后,都乖乖缴枪。至此宿羊山战斗胜利完成任务。这样看来,十八团最后没有“大打出手”,但也不能说此战是“兵不血刃”。我父亲他们营长刘友三就是在这一仗中阵亡的,刘友三是山东费县人,当过鲁南军区特务营副营长,这次在攻取宿羊山瑞香寺时中弹牺牲。而二十三团突击营教导员杨柏也在这一仗中牺牲。
遗憾的是,匪首刘斐然还是溜走了。以后,刘匪居然还躲过了“肃反”,但也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1955年刘在四川被擒,押解途中,自知罪孽深重,自溺于三峡江中。
虽然这一仗还谈不上大的战斗,但在我看来,这一仗还是有其特殊意义的。在此以前,鲁南的一切战事,无非是与拒降的日军或伪军;但在以后的日子里,虽然作战对像也许没有变化,许多人还以为是在大反攻。其实,内战的导火线却是在滋滋地点燃了。
1945年10月初,山东时局大有风云变幻之势,不仅有大军压境,而我八年抗战最大的一座“山寨”也要“换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