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唐艾今日在学堂上没有默出瑾嬷嬷交代的文章，心中不安。晚饭过后就独自抱了唐莞给的女书，坐在炕上看。

王氏晚饭后例来是要到院子里散散的，看到唐艾用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嘱咐两个丫鬟照看着唐艾，就和韩老姨娘出去了。

因着唐艾读书，两个丫鬟把屋里的灯都点上了，又把能挪动的烛台都放到唐艾身边，一时之间，恍若白日，单听得那西洋进贡的自鸣钟嚓嚓走的热闹，紫金炉里又袅袅燃着醒神香。两丫鬟收拾好了，就拿了针线活在唐艾身边守着，低头做活。那屋里又敞亮又安静，正好读书的。

那边听得小丫头道：“老太太回来了。”

唐艾忙起身上前搀过王氏，笑道：“祖母几时出去的，唐艾竟不知道。”

王氏笑道：“你正用功么，就没有喊你。以后吃完饭也要消散消散。刚吃饱就闷着看书，对身子不好。”

王氏走到炕桌前，伸指点住唐艾正看的《女范捷录》，道：“可是看到这里了？贪多嚼不烂可不行啊。以前看的可都记住了？”

唐艾正收拾炕桌，打算明日把看过的书还给莞姐姐，听到祖母问话，轻轻嗯了一声：“嗯，都记下了。”

王氏和韩氏交对望一眼，道：“那我要考考你了。”随手翻开一本书，道：“这《女论语》第三章讲的是什么？不用全对，讲出大概意思祖母就算你会了。”

唐艾微微一笑，侧头想了想，缓缓背诵：“学礼 ，凡为女子，当知礼数。女客相过，安排坐具。整顿衣裳，轻行缓步。敛手低声，请过庭户。问候通时，从头称叙。答问殷勤，轻言细语。备办茶汤，迎来递去。莫学他人，抬身不顾。接见依稀，有相欺侮。如到人家……”

如此滔滔不绝的背了下去，王氏和屋内诸人都大大吃惊了。王氏和韩氏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这时唐艾已经背完，笑晏晏的看着王氏不出声。

王氏不由也笑了，道：“好不厉害，我孙女儿过目成诵呢。”

唐艾笑着低了头。

王氏摸了摸唐艾的头发，怜惜道：“用功自是好的，但也不可累坏了身子，这一晚上看书看的眼睛都累抠抠了不是。让丫鬟服侍你，早早歇息了吧。”

唐艾点点头，笑道：“好，只剩这几章了，孙女儿马上就看完了。”

王氏也不强她，揉揉唐艾的头，起身去了。韩老姨娘和王氏略说两句也就起身告退了。这王氏自有丫鬟上前服侍梳洗不提。

唐艾知祖母要休息，便抓紧时间看完余下章节。由丫鬟服侍着卸了脂粉，褪了钗环，另行梳洗后就躺在王氏身边。

王氏侧身搂住唐艾，这唐艾提了一天的精神，已是累极，躺下不多久就昏昏睡去。王氏在看着身旁的小孙女儿略显憔悴的脸庞，心中却也暗暗叹气：这孩子心气儿这么高，恐怕不是什么福祉。

次日唐氏四姐妹受训的时候，瑾嬷嬷考教的还是女书，唐艾大展风采，虽说有些错误，也有些地方生疏，究竟与昨日有着天壤之别了。唐莞、唐莼吃惊，唐蕴瘪嘴，就连一向严肃的瑾嬷嬷也微微露出笑容。

瑾嬷嬷向唐艾点头，道：“姑娘用心了。”

唐艾站起来福了一福，笑道：“谢嬷嬷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