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艾静静躺着，回味方才那人说的话。他说谁昨儿夜里没了来着。

祖母王氏，世上唯一疼爱自己的祖母王氏。

疯了一样跑出去，看不见，听不见，心里空落落的，奇怪自己仅穿了中衣，光着脚跑在雪地上，竟然不觉得冷。

跑啊，快跑啊……

恍恍惚惚的有人噪杂着说话，烦躁啊，你们闭上嘴吧；有人拉扯自己，放开我，让我走吧……

唐艾在安乐堂里乱窜着，连大门都没有出去就被安乐堂守夜的宫人发现了。一个太监先质问唐艾哪房的，怎么夜禁了还在外边瞎跑。见唐艾不出声只顾往前跑着，眼看着就出了二道门，急眼喊前面的人拦住唐艾：“快些拦住她，这小蹄子怕是疯了。”

几个胆大的太监扭住唐艾要往地上按，唐艾疯了一样挣扎厮打开来：“你们放开我，放开啊，让我回去吧，让我见见我的祖母吧，祖母……”

混乱中，掌事太监被唐艾一掌劈在眼球上，金星直冒，半饷方缓过来，气得上前一拳打在唐艾颊上，唐艾猛地向后一倒，头正磕在石阶子上，晕了过去。

掌事太监揉着眼睛骂道：“失心疯了的遭瘟蹄子，大夜里不好好挺尸去，混跑你娘的什么。”

一个小太监看唐艾衣着单薄，躺在雪地上，问道：“公公，这小宫女怎么办？”

掌事太监没好气：“随她去，明天要冻死了拿个破草席卷扔了了事。”

一众宫人渐渐散了，留下唐艾躺在雪地里。雪还在下，落在唐艾身上化成水，沾湿了唐艾的衣裳……

后半夜里公孙婆子喝的醉醺醺自外边回来，恰巧经过唐艾身旁。不经意往地下一瞥，大惊失色，趴下身子掀开唐艾眼皮看了看，摸了摸心口还有热气儿，半拖半拽将唐艾弄回院子。

待唐艾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夜里。

公孙婆子盘腿坐在唐艾身旁守着，见唐艾醒过来，难得的露出笑容。

唐艾见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两床被子，炭火将屋里烧得热腾腾的，落泪道：“婆婆，你救我回来的，是么？”

公孙婆子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唐艾被打的脸颊。

唐艾吃痛，微一皱眉，道：“婆婆，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啊？”

公孙婆子想了想，苦笑着摇摇头。

唐艾哭道：“我祖母没了，他们说我祖母去世了。我想回家看看她，我想她。可他们不让……我以后再也见不着祖母了……只有祖母疼爱我，祖母一走，唐艾就又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公孙婆子叹口气。让唐艾在床上哭了个痛快。

忽然唐艾皱眉叫道：“哎呦，婆婆，我肚子好痛。”

唐艾说肚子不舒服，公孙婆子替她诊了一回脉后，起身出去了，不多时端回来一碗红糖水。

唐艾腾地羞红了脸，这个却是王氏教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