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果指挥着唐艾把皂角粉撒到铜盆里“要泡会子才得洗。”一盘腿坐在唐艾身旁,又问:“到底你叫什么,哪家的,怎么来的我们德仪殿?”
唐艾道:“我是安国公家的,叫唐艾,艾草的艾。他们说我娘的出身不好,说我这样进宫是犯了大罪了,不但我被带到这里,家人也受了牵连。我也无所谓了,只不知道家人们怎样了,还有我四姐姐,还有我那两个丫鬟。”
红果羡慕道:“我一直想有个姐来的,可惜我们家就我和我弟两个,我一进宫就没人管得住他了,不知能淘成什么样儿。”又道:“我们比你早进宫三个月,一进宫就分到了德仪殿,已经学了宫里规矩,干了三个月的散差了,过两日就要分给姑姑们使,机灵点的才得让上房姑姑们选中,跟着上房姑姑们学东西。剩下的将来就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了,得做粗活,吃穿用都不如上房的。就刚才问你话那个圆圆脸儿的姑姑,她就是上房的香椽姑姑。我一进宫就遂了香椽姑姑的眼缘了,就等着过些日子姑姑选我了。你现如今有什么打算?”
唐艾摇摇头:“并没有什么打算。但求无过,不要再给家里添麻烦就是了。”
红果又教了一回唐艾洗衣服,道:“咳,你怎么这个都做不好,得要这么着。”
正说话间,方才提到的香椽站在廊上喊红果:“瞎跑什么,地也不扫,茶也不煮。”
红果忙跑过去,笑道:“姑姑找我?”
香椽捏着红果的腮帮子笑道:“你也成精了,半日不见你就在咱们院子里寻下高枝了,攀上没有?”
红果笑道:“不过见她不会打水,帮了她一下子。”
香椽笑道:“什么时候红果也成了观世音菩萨了,还不赶紧回屋。”
唐艾听了心里难受,闷头洗衣不语。落得如此境地,唐艾这样的逆来顺受,到底心里还存了个痴念头:自己安心做了宫女了,如若讨了主子欢心,是不是年满就可以出宫了,又可以见到祖母了?若能成真,如今在这宫里吃点苦,受点委屈究竟算不得什么。
那香椽带着红果进了房,她房里早聚了几个大宫女了,其中一个问红果:“可打听出来了?”
红果笑把唐艾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香椽把屋里的点心随手抓了两把给红果,打发她出去了。
眼看着红果出去了,香椽问一个鸭蛋脸,颊上微有几颗小雀斑的宫女:“宝檀,你看妨不妨?”
宝檀笑笑,道:“有什么妨不妨的,我们太妃是什么人,把这丫头要来肯定有她老人家自己的念头,我们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如今只照着李嬷嬷说的把她当一般的小宫女就行了。日后怎样再说日后的,到时候忖度着太妃的意思也就罢了。”
众人想想有理。
宝檀忽的对那个细长眼睛的宫女笑道:“云桓,你那裹脚布存了多久了,看一拿出来那个味儿吧,能熏死苍蝇。”
云桓笑道:“我可不疯了,身上要有那个味儿还不丢了差事了。是我从嬷嬷们房里寻下的,谁知哪个脏婆子的。”
香椽笑得扶了桌子:“难为你也不怕臭。”
云桓笑道:“我只看不惯她那个样子,直通通跪在地上说自己是新界秀女,可不气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