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想得很复杂,我忽略一个挺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必须向信贷部负责人受贿,才有可能贷到款。我想,作为汪二哥与我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吧?可是很难说,为什么他们要像询问我有没有婚外情一样,询问我的收入情况呢?未必我每月工资还不足以还贷吗?小李不理解,那是情有可原,可是汪二哥不应该这样对待我啊。我要不是万不得已才贷款,平时我哪怕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会贷款的,虽然贷款是要还的,而乞讨是不还的,要还的,只不过是提前消费罢了,银行不仅要得本金,还要得到利息,用得着我去受贿吗?而乞讨呢,是纯粹吃便宜,所以乞讨者除了要有高超的乞讨经验外,还要能够有不怕下贱的能力和耐性。所以贷款与乞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那么为什么汪二哥要把贷款当乞讨一样来对付呢?我是要让你赢利的事情,如果银行总是搁着大堆钱放不出去,那你银行的利息哪里来呢?根据这样的推断,我完全否定了关于必须向汪二哥行贿才能贷到款的荒谬说法。可是我越是否定,我的另一根神经又越是肯定。我感觉很迷茫,我觉得当下这个国度或者这个社会,真是一本大书,无论怎么读,也读不懂――
从银行出来开始,我的头脑就一直没得清闲,它不用你去努力或注意,就自己斗争起来。
特别是晚上,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越发斗争得激烈,整个脑子像快速滚动的车轮,不断的翻滚、不断的挤压,有时我为了控制这样激烈的斗争,甚至想到借高利贷来让翻滚的头脑平静下来。当然我想得最现实的是,不再去找汪二哥贷款了。如果第二天我给了汪二哥存折,汪二哥又向我提出新的要求,他要我拿出《房产证》作抵押怎么办?这不仅让自己变得低贱,而且让自己不得安宁。所以我想不到农行贷款了。那么借高利贷吧,当然借高利贷比贷款要利索得多,就打一张便条,说明本金的利息的问题就搞定了。可是我听人说,催高利贷的人并不是借高利贷的人,而是一些打手。虽然催高利贷的人不是横蛮不讲理,但是如果你要顽抗,他会当即把你的脑袋削下来喂狗。这些人作案高超,就是再怎么高级的侦探,也无法弄出一个结果。听起这些催贷人,就感觉无端的恐怖,所以银行要那么多手续,也是情有可原,因为他的确担心催不起来款,他们不好交差,听说有的信贷员因为不严格审查信贷者的资格,而发放贷款,到时候催不起贷款而被辞退工作,所以谁也不敢开这个玩笑,必须严格审查,当我东想西想地想到这儿时,我的脑子豁然开朗。我自觉不自觉地站在汪二哥一面,而且非常理解汪二哥的所作所为。就在理解汪二哥的同时,也理解自己的心情。于是我恍恍惚惚地睡着了――
我还以为这个夜晚我会因汪二哥的责难而不会睡着呢,没想到我会站在汪二哥的立场,从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便不知不觉睡着了。等到我醒来,天已大亮,乍一看已经九点过钟了。我习惯性地将手机打开,还准备小躺一会儿,手机响了。我看见显示屏上汪二哥的名字,我揿动接听键接听,汪二哥说,你干吗呢?怎么还没把工资存折拿来?
哦,我马上就来。虽然我醒了,可是由于昨夜为被汪二哥责难的事思考了大半夜,还很疲倦,所以我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向汪二哥说,并翻身起床。汪二哥说,怎么了,还没起床啊?我生怕贷款的事搞黄,便撒谎说,起床了,起床了,早起床了,我这就来,这就来。汪二哥说,就是嘛,早一点来,手续多着呢。我说,谢谢,我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汪二哥说,好吧,我忙着呢。我说,谢谢!汪二哥说,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