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位跟踪报道的记者,一直跟踪着行长。下班过后,行长并没有回家吃饭,行长在一个自助餐店吃饭。吃过饭后,行长才回家。我感觉行长是一道迷,我没心思研究行长,我的任务就是,他什么时候睡觉,我什么时候给他投一个梦,我要问他,为什么不给我贷款,难道真是因为我那份房产合同是假的吗?我还不知道行长就住在银行职工房里,我去过汪二哥家,没想到行长就住在汪二哥家对面。行长夫人并不像别的夫人一样,行长回来了,便笑嘻嘻地与行长打招呼,然后给行长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让行长坐下来慢慢品尝。行长夫人有点借她白米,还她糠糟一样,板着一张脸孔,白了一眼行长,就做自己的事去了。天气冷了下来,行长穿着一件旧风衣进了屋,行长把风衣挂在衣架上,也随便瞟了一眼行长夫人,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客厅里,一边狠抽烟,一边狠品茶,仿佛跟谁生着气一样,喘出的气都是粗气。不多会儿工夫,火炉屋里有人嘀咕,或者说唠叨,你回来干吗?你就与狐狸精一道住啊,怎么了,狐狸精另外有人了,狐狸精把你给抛弃了,你回来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了,嗯!我是马桶吗?要的时候提拢来,不要的时候就扔到一边去,是不是?听得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说白了,这是行长夫人的声音。看来行长的家庭并不平静,我听出来了,行长是有外遇了,这年头在外面做大事的人,常常都会碰上外遇,其实有时候也不是有意的,而是被一些美女盯上了,美女有的是办法勾引你,当然你如果坐怀不乱的话,美女也拿你没办法,如果你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或者你有一个摇摆不定的家庭,都会上当,都会被美女盯上,当然既然美女想拉拢你,那是因为你对她有用,如果没用,她是不会盯上你的,她吃饱了撑的?行长听到火炉屋里的声音了,行长气不打一处来。于是行长把烟抽得更狠,行长的茶也品得更狠。行长的眼泪都出来了,显然行长是想发泄,可是行长像是没有抓到更多的理由来发泄,行长心里想什么呢?行长心里想,干脆把这个婚姻解决掉算了,这样说来,原来他想到的想办法维持这个家庭的稳定,也就成了一纸空文。
行长听厌了,行长就钻进沐浴室洗了一趟澡,然后钻进卧室躺在床上,尽管天气气温急剧下降,可是行长并不盖被子,行长身上好像有的是热量,行长并没有完全睡下,行长把头靠在床头,仍然抽烟,仍然生闷气,看样子,行长是很难入睡了。我得等待,耐心地等待。我已经是风了,应该说,不应该感觉累,可是我依然感觉累,作为风,流动是他的本能,但是我却不是这样,我就停靠在行长的床头,我要听到行长呼呼的鼾声,才给行长投梦,不知道行长什么时候才能有鼾声,行长就那么耗着,我不相信行长真的没有合眼的工夫,我也跟行长耗着。行长真的累了,行长把头靠边在床头连被子也没盖就睡着了,我真的不忍心打搅行长,可是如果我不打搅行长,我可就不知道行长不贷款给我的真相在哪里,所以我必须给行长投梦。行长做梦了,行长梦到我了,我掐住行长的喉头问他,我知道如果我不掐住行长的喉头,行长是不会说实话的,你为什么不给我贷款?最初行长吱吱唔唔地说些什么,我没有听见,我觉得我不该掐他的喉头,我掐住他的喉头,他拿什么说话呢?我松了手,我又继续问他,你为什么不给我贷款?行长说,你是谁呀?我说,我是瓦尚春啊。行长有些模糊,瓦尚春不是死了吗?行长说,你是鬼还是人呢?我说,你不管我是人还是鬼,你给我说实话,如果你不给我说实话,我可要掐死你。行长默想了一下,行长觉得,以前那些夜里死得不明不白的人,兴许就是死在冤死鬼的两手指之间。行长急切地说,你冷静,你可不要冲动,你要冲动,逼死我,我也不会说出一个字。我说,我冷静,我不冲动,行了吧。行长说,你让我思考思考行吗?我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