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李斤说，她在文苑小区等我。我说过，我这人真糟糕，连李斤都不如，人家李斤说在文苑小区买房子，她就真在文苑小区买房子了，而且装修完美。每当我想起李斤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收入来路不明，她又没有做什么生意，平白无故的有那么多收入来买房子，真叫人产生疑惑。我回答李斤说，好的。于是我屁颠屁颠往李斤那儿跑。我到了文苑小区，远远的，我看见李斤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立在楼梯口，严寒的冬天，李斤要戴一顶帽子，也没什么稀奇，但是我感觉自从李斤进县城居住后，真的发生了许多变化，她还真能赶时尚，我想，这可能就是李斤男人要找李斤离婚的原因，或者李斤要找她男人离婚的原因。说明李斤真的变了。我以为李斤家就从她所站的楼梯口上去，可是正当我要赶到李斤那儿的时候，李斤像赶青蛙似的，刚刚你走到她那个位置，她又向另一个位置走去了。当初我以为李斤是要我在楼梯口等她，她要去买点吃的东西回来，可是当我站在李斤站过的楼梯口不动的时候，李斤在那儿叫，你还愣在那儿干什么呢？我说，你家不是从这个楼梯口上去吗？李斤说，瞧你那个记性，我家是朝那个楼梯口上去吗？我当然不是记性差的原因，我是被李斤误导了，如果李斤一直就站在去他们家的楼梯口，那我肯定不会站在这个楼梯口不动。于是我便向李斤那儿走去，李斤走到另一个楼梯口不动了，我便紧赶慢赶的走到李斤那儿。李斤站在楼梯口的一个廊台上向我提示，你要小心，这儿有冰冻，要不你伸出手来，我拉你。乍听下来像战争年代有人提示，这儿有地雷似的。我说，好。我看见李斤站在那儿，我心里就跳得慌，因为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便常常想到李斤，我就想到她的如花似玉的美貌，她男人能够想方设法把她娶到手，不提有多幸福了。可是这次，李斤要离婚了，我想，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因为李斤男人不在泉水县城，李斤男人还在我原来教书的那间中学。

我想起那间中学心里就蹦得慌。我在那间中学的日子，简直度日如年，因为我是一个崇尚自由的人，我不习惯于那种时刻被主管部门的检查而沦为恐怖当中。现在我还经常梦到接受检查的情景，非常恐怖，因为凡被检查到的教师，都有两种可能，一是被表扬，二是被处分。凡检查到你的工作搞得非常好，那你就会在大会小会上得到表扬，凡检查到你的工作搞得马虎，那你就会被处分，凡得到过一次处分，那你就完蛋了，你不是当下完蛋了，你今后也完蛋了，因为检查组的同志已经给你定性了，在以后的里子里，你再怎么努力，都受人瞧不起，当然也有人喜欢你，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他会支持你，甚至向你提供许多援助，尤其是精神上的援助，他会向你透露，那些混蛋，算不上什么，某某还是我什么人给提拔的，他算个屁呀，不要怕他。你当然不会信以为真，因为你一直沦陷在一种恐怖的状态之中。

现在我才慢慢有所了解，其实那些下来检查工作的主管部门的领导，也不是真正要把教育质量拿上去，而是在城里闷得慌，列一个项目，下来抖擞抖擞精神。我想把我的这种认识告诉李斤的男人。可是我又担心李斤的男人是一个不理智的人，虽然原来我们一起工作，但是我还是掌握不到李斤男人的那种性格，因为那个时候，李斤男人经常得到领导的表扬，他不见得会听我的。再说，李斤男人如果要跳出那间中学，也不是一件挺容易的事，他有什么一技之长呢？凡能够跳进跳出的人，都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万一没有一技之长，都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像我当初从那间中学跳出来，心里早就准备好了，天塌下来，就当锅盖掉下来，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