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营我和武岩松分到了一个班里,武岩松这傻大个子比我还高出半头。他站在班里队列的排头,像棵树,高大挺拔的树,且意气风发。我紧挨着他站着,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只是棵葱,而且是刚冒芽的小白葱。
可能由于我是城市兵,长相“细皮嫩肉”,头脑灵活且肚子颇有点墨水,那副谦卑的笑脸赢得了路班长的好感,我成了内定的班副。我很快后悔因为自己的虚荣做了班副,做了班副就需要军事训练和内务都要做表率。我可不喜欢做什么楷模?做榜样那可是要有代价的,不是喊喊口号挥挥拳头就可以糊弄的,后脑勺有班里那十几雪亮的眼睛监督着呢!
别人盖着被子睡地铺都冷,我却要把被子叠成三折压在身体下面,不就希望被子能压薄一点,活该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就为争内务标兵至于吗?我蓦然有些百感交集,那便是虚荣心带给自己的酸楚!虚荣往往都是现实的牺牲品,是没有价值可以估量其结果的危害性。这么寒冷的冬夜,睡在只有棕垫子打底的地铺上有被子不能盖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今天迎来新兵营的第二个周末,绝大多数新同志都早早起来精心梳洗打扮,兴冲冲地去了十字路口的杂货商店。
那个大嫂商店处于兵团连队、劳改监狱和我们营区的交汇路口,商店门脸虽然不是很大,但货品齐全玲琅满目,生意十分的兴隆。听说主要源于那位可爱的大嫂和商店的优越地理位置,还有一位清纯可人的小美人勾着同志们的肠肠肚肚,诱惑着那点卑贱的下水。营区离大嫂商店只有几百米之遥,站在营区的讲台上透过空旷的训练场遥遥可见那商店招牌上的大字,夜里甚至可以望见商店屋顶上白底红字的灯箱。
我可不想去凑什么热闹,伸展四肢趴在床上蒙头大睡,尽情做自己的春秋大梦。直到吃过午饭其他人都困乏不堪窝在屋里百般无聊,我才喊了武岩松一起去商店。
武岩松正在看一群人下陆战棋,厮杀正酣,不忍离去。
我独自一人穿过空旷的训练场,昔日人声鼎沸的光景现在只有阳光悄无声息的照耀。我低着头,双手在裤子口袋里插着。脚却不老实,把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踢得老远,好像这块石头和我有仇似的,一脚接着一脚,溜溜达达就踢到了这大嫂商店门口。
这是个十字路口的一个院落,房屋结构一砖到顶,外墙贴着瓷砖俨然比周围的房屋气派了许多。临街的大房间被改作了门面房,窗户的玻璃擦得锃光瓦亮映着阳光显得耀眼,精致的红色窗花平添了许多喜庆。门口是水泥打的地平清扫的十分干净,用塑料布严实地包裹着三张台球案子,估计到了夏天,这里一定灯火通明分外热闹,打台球的人不会少。